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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阳】胡桃魈4(2 / 2)

“这个给小逸最合适了。”她把一个金子打的长命锁给了秦翎,“大哥你收好。”

“这不是你小时候的金锁么?”秦翎认识这个,“这怎么能行?这还是你百天的时候我亲手给你戴上的。”

“所以我要送出去啊,我如今没病没灾地长到这样大,说明这锁很是管用,能锁住人的福气和小命。往后给小逸戴上,他也和我一般平安长成。”秦瑶说。

“这不一样。”秦翎再三推却,“娘亲给你的东西将来便是你的嫁妆,你的嫁妆将来给你的孩儿。大哥不缺什么,过几日命人给小逸再打一副金锁就是了。”

“先给小逸嘛,我生儿育女这事还早着呢,再说,大哥你和长嫂日日蜜里调油的,说不准孩子以后还得靠我来带我来养呢。这礼我先送来,往后小逸隔三差五就得找我过去。”秦瑶还是执意将金锁塞给大哥,然后一溜烟儿找钟言去了。钟言正低头缝制肚兜,如今他的女红手艺已经初见成果,可以和翠儿媲美。

但是和秦瑶比起来明显还不成,时不时要小妹帮衬两下。缝得累了,钟言抬头一瞧,一抹鲜红色的身影从院门口一滑而过,如同湖面的一叶小舟,不引人注目,但留下痕迹。

“弟妹?”钟言赶紧招手,“进来啊。”

秦瑶闻声看去,只见二嫂在门外站着,弱不禁风的,可脸上却一片冷意。她只和长嫂亲近,二嫂虽然和她年龄贴近,但太不好相处。

“进来,刚冰了冰碗,一起吃。”钟言再招招手,见她一动不动索性动手去抓她,这才将别别扭扭的柳筎给抓进来。

柳筎进了院还不开口,她不说话,秦瑶也不敢,先给二嫂请了安。

“你怎么来了?热不热?”钟言亲热地问她。

柳筎先是摇摇头,然后说:“不是你说的吗?”

“啊?我说什么?”钟言一头雾水。

柳筎淡淡地说:“没事就到你这里来走动。我走动了,现下我要走了。”

钟言听完才觉出怎么回事,敢情她一个人无聊又想找人说话,到了这里又抹不开面子。“是是是,是我说的,你别走,就当陪着小妹说说话。”

“那也好,刚巧我也无事可做。”柳筎这才坐下,成了院里唯一一个穿正红色的人。她是二少爷的正妻,自然穿得,可是却从未见钟言穿过,索性又问:“爹和二娘是不准你穿喜服吗?我听家丁说你从未好好穿过,一嫁进来就穿素服,你不怕忌讳?”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我夫君的命我心里有数。”钟言给她一份冰碗,里头还有玲珑剔透的冰块儿,“实不相瞒,秦翎的命数是忌火命,我穿红色是冲他。”

柳筎刚喝了一口,立马问:“等等,他和秦烁的八字差几刻?”

“你别算了。”钟言知道她会算,“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忌火命,这些没人和你说?”

柳筎疑虑的神色一晃而过,是个聪明机灵人:“这样大的事为何没人告诉我?我日日穿红,岂不就是冲秦烁?”

她和他并无情缘,只是媒妁之言罢了。但这必定有问题,最起码嫁入之后会有人提点,将正红换成淡粉也好。

“这也是我觉着奇怪的地方,秦翎没人疼也就算了,秦烁的事怎么也没人在意?”钟言从桌上挑选了一只玉钗,亲手放置在她发丝当中,“你再想想他单名的‘烁’……”

这字本就有火光之意,名字里又有火,怎么都不该落在秦烁头上,可偏偏给他了。钟言也是考虑到这个名字才迟迟没对他动手,因为极有可能背后还有高人。

“看来,秦家的事可不止秦翎一桩呢。”柳筎一声冷笑,“秦翎病重,秦烁隐疾,唯有老三了。”

“可老三目前还未看出有什么事来。”钟言刚说完只见那只大公鸡雄赳赳地飞了飞,忽然又问,“你也知晓些非凡的事,可在院里见过白猫?”

柳筎摇了摇头,还没说完就看元墨跑了进来,说徐家公子已经在门口了。

“是否要我回避一下?”柳筎问。

“不必了,你也不是外人。”钟言给她定心丸,又请人将秦瑶接了回去。不一会儿徐长韶进来,脸色泛白,神色不安,一看便知是受了惊吓。

秦翎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法事不管用?”

“法事管用,但可怖的事也多啊,秦兄有所不知。”徐长韶来来回回地将这两日的遭遇说了,这会儿还提心吊胆,最后两手一摊,“往后每月再去我可怎么住得下啊。”

“果然是,看来自从响魂大钟破碎之后寺里就不安分了。”钟言给他一盏茶水压压惊,“清慧的佛珠呢?”

“这里。”徐长韶将黑色的佛珠交给钟言,“可有不妥?”

秦翎也看向那串佛珠,一眼并未看出是什么木料,单单能闻出檀香味。一直以来,他都觉着隐游寺是他们最后的一重保护,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你放心吧,没有不干净。但是也不是什么法器,别说是驱赶水鬼,就是辟邪都不行,只是寻常佛珠一串。”钟言的指尖捻着佛珠,木料并不珍奇,“你千真万确看到小师妹了?”

这也是秦翎关心的事,师妹和师娘的尸首一直没找到,她们还没入土为安,也不知能否顺利轮回转世。如今师妹的魂魄居然现身佛寺,莫非又被人炼鬼用了?

“应当是。”徐长韶咕咚咕咚将整杯茶水喝掉,“就是小师妹,不可能是我的幻象!还有,清慧住持真想成佛的话是不是已经无望了?”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事,他有佛缘没慧根,这辈子只能是高僧。”钟言攥着佛珠说,“你瞧,他平时所用之物都不是什么宝贝,若真能得道,这东西早就不得了了,已经成为高深莫测的法器。他这辈子只能是一个高僧,圆寂之后不会有金身,不会有舍利子,魂魄无法飞升,只能进入轮回,再世为人,无法逃离凡尘苦恼。”

“若他只是寻常的和尚也就罢了,偏偏他就和成佛差一步。可这一步便是千万步,一便是万,万不能越,所以他若有了‘我执’也不奇怪。”

“居然是这样……”徐长韶往后靠了靠,忽然间,余光里多出一抹人影。他起先还以为是秦瑶,马上将头低下,用袖口将自己的脸面遮住免得唐突,可又觉着不对,这人比秦瑶高出一些。

而且秦瑶也不爱穿鲜艳的颜色,那回她穿得是鹅黄色的长裙,裙角绣着兰花。

“不必遮挡,我是柳筎。”柳筎原本躲在屋里没想出来,不料被他发觉。

“柳筎……失礼失礼,在下徐长韶。”徐长韶起身行礼,“听闻柳四小姐和秦烁喜结连理,才子佳人一段佳话。”

“算不得一段佳话,但目前也不是怨侣。”柳筎也行了礼,“听闻徐家公子一手好琴,不知往后可否有幸欣赏。”

徐长韶赶忙摇手:“如今不成了,抚琴需要极大的心力,我如今坐一炷香都心力交瘁。两手发抖怎会拨出绝妙琴声?已经是不行了。对了,小妹要的东西我给带回来了。阿旺……”

阿旺拎着两个食盒,手腕早就酸了,他赶紧往桌上一放,马上轻松许多。心里却暗自嘀咕,明明秦家小姐只要银杏果,谁料少爷一口气拿了这样多,吃都吃不完。

“银杏果子我多拿了些,让小妹放开吃,吃完我再派阿旺去山上拿。”徐长韶听不见阿旺心里的话,又拉开第二个食盒,“这里头都是斋菜,不知道小妹喜欢吃哪一道便多拿了些,喜欢吃的往后我让阿旺再去拿。”

手腕刚轻松下来的阿旺幽怨地看着自己少爷,又看了看旁边无所事事的元墨。

元墨歪着头也看向他,傻呵呵地笑了笑。

“什么小妹?那是我小妹,又不是你的妹子。”秦翎还是听不得他如此亲热地称呼秦瑶,“不过我还是替小瑶谢过,其实家里不缺她的吃穿,只是小孩子贪嘴。”

“女孩子喜欢点心也是常事,无碍,无碍。”徐长韶说,又看向钟言,显然有求助之意,“你说小师妹不会还缠着我吧?她今晚去我府上找我怎么办?”

“这个好说,我给你写个符纸,暂且让你避一避吧。”钟言也不愿看他难受,认真地写了符纸给他带走。等他一走,钟言立马想起曾经来过的那位玄尘道长,当时他就算出秦翎的师母和小师妹的尸首还在水中。

为何被人偷走的残尸会出现在隐游寺里呢?

在他想事的时候,秦翎轻轻地到了身后,还未开口,已经先学会了叹气:“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钟言不喜欢听他叹息,便说:“你放心,往后咱们不上山就是。”

“可这也不是法子,等过了秋天我又要沉睡,放你一个人过冬又内忧外患,我实在……”秦翎心里着急,“原本我还想着实在不成你带小逸在冬天上山避一避,现在连寺里都不平安。”

“我们不去,我们就在家里守着你,再说还有我师兄呢。”钟言的心里泛着酸楚,还未分别已经有了不舍之意。是啊,日子过得很快,不久之后就要出伏,然后又是冬天。

再想见到秦翎起来,又要等几个月,等到明年的惊蛰。

“我不舍得你们。”秦翎揉着他的手说,“真对不住,我未曾尽过夫君之责,凡事都有你挡。”

“又不碍事,谁让我能耐大呢。”钟言灿烂地给他笑了一下,忽然听到小逸大哭起来。这哭声很不对劲,连陈竹白都从梦中惊醒。一行人赶紧去瞧,只见正在奶妈妈许兰的怀抱中熟睡的秦逸脸色青紫,像是喘不过气来。

“少奶奶不好了!小公子忽然大哭!”许兰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我看看。”钟言将她扶起,再接过孩子,刚刚贴近小逸就闻到一股酸味。

“这是什么味?”钟言没闻过,转身将孩子抱给了陈竹白。陈竹白来不及整理衣衫,衣衫不整地抱住了秦逸,先贴了贴他的小脸蛋,然后说:“是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