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挥手（2 / 2）
什么对与错，那些爱与怨都记不起来了。
太遥远了，遥远到所有的感情色彩都已经泛黄，简化成一张张定格的画片。
苍白的画片里。
他和萨伦恩一起眺望着远处的火树。
他们三个在部落之中，那时他穿着织官缝制的黑红色花纹贯首衫盘坐在屋前，还只是个小孩的巴哈贝利揣着短剑站在屋基下，两人期待地看着，远处萨伦恩的商队缓缓而来。
他们四个一起在赫尔法斯城的铁塔之上大声谈论着文明的未来，期待着神话时代的到来。
他明明都记得。
但是，那画片之中许多汹涌的情感却再也找不回来。
光芒下，赫尔法斯眨了眨眼睛。
“原来，曾经我们是那个样子。”
赫尔法斯看着三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直到进入灵界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举起手来轻轻挥了挥，没有说话。
但是这一幕。
却一瞬间勾起了萨伦恩找回的那些古老记忆，模糊的记忆被这一挥手从遥远的过去拉到了眼前，变得清晰无比。
那个时候萨伦恩还不是萨伦恩，还是一个长着大胡子连部落都没有的流浪者，赫尔法斯也只是一个徘徊在阴暗丛林之下的无家可归之人。
大胡子想要成为一个商人，将商品带给满月森林中每一个部落，带给那些需要的人，赫尔法斯刚刚掌握了封印仪式，意气风发地踏上了他期待的超凡人生之旅。
记忆里的山坡上。
两个人刚开始选择了自己的路。
那个时候黑发的年轻人同样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地举起手朝着大胡子挥了挥。
那个时候大胡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手势，却像是本能一般立刻知道这是告别和再见的意思，他也立刻举起手，朝着黑发的年轻人用力地挥舞了起来。
对方背着编篓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戴上了那副黑色的面具，转身，消失在了满是怪异的丛林里。
或许。
就在那一刻，从他戴上那副面具的时候开始，他就变成了所有人期待之中的黑之王。
而此时此刻，那铁面、衣衫、背篓和所有的所有，全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遗失了，只剩下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孤身站在铁塔上的神灵。
但是那张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却像是变成了另一张面具。
萨伦恩愣在了原地。
他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铁塔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连忙的举起手用力地挥舞了起来，他还往前跑去，像是在追赶着什么，脸上涌出了焦急。
可惜，对方再也看不见了。
这是只有一半的再见。
没有回应的告别。
他终于停下，也终于醒悟过来。
这一次。
对方不会再为他停下，也不会再回来。
……
巫医之神的神国位于灵界的最上层，甚至可以说已经离开了灵界。
如果祂不展开神国的入口，便没有存在能够知晓祂的存在，哪怕是传说之中的全知之妖。
这里再往上，便能够触碰到那永恒星辰之光。
八阶的超脱者已经彻底超脱了物质的束缚，祂们对于这个宇宙来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等于不存在了，收敛之下宇宙的本能意志甚至观测不到他们。
祂们能够将自身的力量投入宇宙的各个角落，窥探着宇宙的所有的秘密，而无惧一切的危险。
到了这一步。
不论发生什么样的毁灭性灾难，不论是怎么样可怕的诅咒，他们自身都不会陨落，那些号称全知之妖的存在也难以抓住他们的尾巴。
而传说，只要最终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横渡那命运之路。
便能真正地超脱于宇宙之上。
只是从来没有人做到过这件事情，这里便是极限，祂们已经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而再往上祂们就是泡沫。
身后是瀑布。
美丽的花园前。
巫医之神们聚集一起，将视线深入灵界之中看着那个身影。
“最完美的神之形，生来黑发黑瞳。”
“不仅仅是生而具来，自然孕育的神之形。”
“还是超脱于宇宙之外的灵魂种。”
“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是宇宙之外诞生的生灵？”
在第二纪元之末。
巫医之神沿着金字塔的阶梯而上，来到那被永恒和梦境力量笼罩的神殿前。
驻足等候的时候，他们凝视着那神殿前绵延不休的壁刻。
里面有高耸入云且没有边际的钢铁丛林，那是一个不知道源自于哪里又诞生于何处的文明，只知道对方由神之形组成的种族文明。
“神之形。”
“全部都是神之形的种族。”
“我们要找到它！”
祂们朝着神殿里面走去，回答着那个曾经神向祂们问出的问题。
六位巫医之神跪在了地上。
造物主端坐于殿中，生命的主宰站立于一旁。
巫医们低下头，告诉造物主自己所找到的答案。
“我们见证了您所说的灵魂种，也看到了智慧种的终极奥义。”
“不过我们认为这还不够，我们认为最完美的智慧种不仅仅是超脱于物质之上的，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灵魂超脱物外，身体轮回永生，二者合而为一才是智慧种完美的形态。”
“我们正在践行着神之欲望，我们觉得那就是智慧的未来。”
“但是。”
“我们认为完美的形态，是自然孕育出的神之形，和灵魂种的结合。”
“而这，也是我们接下来想要寻找的。”
当时，他们的答案好像是通过了至高神的认可。
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
他们再次回头，看向了那些石刻。
无数副壁刻石板连接在一起，却让其中神殿柱子上那个背对着的身影凸显出来，格外明显，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时光荏苒，他们没有想到那个背影竟然会从柱中走出，沿着命运的路向他们走来。
巫医之神有着无尽的疑惑，也预感到了他们追寻的问题即将得到回答。
“不论他是谁。”
“那个背影来了之后就知道了。”
“我们也会得到那个答案。”
最初掌握着神造之人，也即是原人斯图恩力量的造物主仆从，神形仪式便是从他们的力量下延伸而出。
从他们诞生以来，他们就不断地寻找着关于神形的力量，追寻着所谓的最完美的形态，所谓的真正的智慧种。
他们跨越一个又一个纪元。
寻找着一个又一个他们认为最完美的模样。
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让他们满意。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寻找的就不是所谓的完美之形，也不是所谓的真正的智慧种。
他们只是想要看到穿透那命运的迷雾和永恒光芒，看到造物主的模样。
而现在。
一个和造物主曾经的同族正在向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