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等一等。”宋澈叫住他们。
他们却愣住了,“老乡”一词,从梁人口中说出,还是个如此富贵的梁人。
宋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年轻小伙子,笑道:“麻烦你们个事,这条路坑洼太多,我们的马车走起来很困难,你们若得空的话,帮忙在前开开路,遇到坑就稍微填一填,能不陷车轮子即可;
距下个驿站还有十里远,你们填到那儿即算结束,这二十两银子当作工钱,可行?”
二十两十里地,一里地二两银,三个人分,平均每人七百文。冬天里扫雪的工人,辛勤一日也不过才二百文钱,宋澈给的这个这个工价相当合理了。
苗人们难以置信,渴望着银子,却不敢伸手来接。
胖子这时道:“今日你们是走狗屎运了,遇到这么个慷慨的大官人,丢丢石头能赚好几头猪的钱,可不要不领情啊!”
宋澈心里暗骂:死胖子,说话咋这么不中听呢?老子好好的扶贫工作,被你一句话给弄变了味儿。
小伙子接过银锭,笑着道了声谢,按照约定开始在前引路填坑。
胖子的牛车,宋澈的马车,一前一后继续前进。
路实在太颠簸了,宋澈没有再坐马车,而是下来步行。
胖子姓李名泗,与宋澈他们还算同行,也是贩卖布匹的,但他卖的是麻葛粗布。
见是同行,沈文君与琴若都来了兴趣,从牛车卸下匹粗布,试试手感,摸摸材质,直摇脑袋。
沈文君说道:“若卢菇摸到这布,一定会将这它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李泗挠头笑道:“这些粗布都是农妇为贴补家用随手织的,品质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你别瞧它粗糙,好多苗人抢着要呢!”
琴若好生嫌弃这奸诈的胖子,问道:“那你这布定价多少?”
李泗比出一根手指:“一百文一匹。”
“一百文!”
连林玥这个不懂得做生意的都惊了。
这破布要是放到苏州城,五十文顶天,他竟然要卖一百文,妥妥的奸商啊!
李泗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甚至还有些骄傲:“这便是我发现的商机,这一带啊,胆子小的商人都不敢来,那些苗人呢,又不懂得讨价还价,我再加个一二十文,也能将这粗布卖出去。”
“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林玥没好语气。
“良心?”李泗不以为然,“我可不需要那种东西。再说了,如今世道做生意讲良心的商家有几个啊?我这是随大流。”
林玥隐隐有些生气,“那你也不能坑人家穷人啊,他们下个力气才得五个铜钱,你这一匹布就溢价一倍了!”
“哎,少侠啊,知道为何你是赶车的,而这三位官人是坐车的么?我可不是在讽刺你啊,而是说你太有侠气了,不适合做生意,”
李泗说道:“我们这些贩夫走卒的小商,不坑穷人坑谁?哪个富人发家不是从坑穷人开始的?
等坑到最后成为富人,自己也变精明了,所以精明的商人才能成为富人,而精明的富人不会被商人坑,至于那些不精明的穷人么,呵呵……只能成为精明商人发财的垫脚石。”
这胖子冲宋澈,沈文君,琴若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三位大官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嗯……
说难听点,就是坑穷人。
再冠冕堂皇些,则叫做取之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