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玉佩(2 / 2)
“霍源,你将阿凌带远一些。”赵浔精致的眉眼间噙着超乎寻常的沉静,稚声道,“别让他见血。”
周怀知听后,夸张地叫唤:“我能不能先走?你二人谁受了伤,可是会牵连我的!”
江辰置若罔闻,擦拭干净水珠,将束袖的系绳递与赵浔:“殿下,帮忙打个结,我一只手弄不过来。”
江岸边枝叶繁茂,恰能遮掩身形。二人默契相视一眼,齐齐出拳。
赵浔性情坚韧,从不躲懒,功底自是扎实。而江辰习的是行军打仗之风,讲求迅疾、勇猛,可六岁稚子的骨头能硬到哪里去?
很快分出胜负。
江辰擦去唇角血渍,一面暗骂他出手太狠,一面心悦诚服:“过瘾。”
“玉佩归我了。”赵浔用清水洗过,拢于掌心,微扬的眼尾流泻出淡淡笑意。
霍源看得呆住,抬肘推了推赵凌:“世子,你皇兄是不是笑了?”
五岁的赵凌吐出误入口中的藻荇,扯着嗓子大哭:“我要回府,我不学了,我要回府。”
众人:“……”
半年后。
江大将军无意间发现太子殿下的玉佩有些眼熟,武将一贯喜欢直来直去,遂寻时机主动问起:“不知殿下的玉佩是何人所赠。”
赵浔颔首,淡淡地道:“将军没想错,这的确出自贵府,但非阿辰所赠,而是本宫赢来的。”
江云鹤额角滴落一颗冷汗,干笑两声:“原来如此。”
该死的逆子,竟诓他说玉佩掉河里了。
可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从太子殿下手中夺物,躬身道:“微臣告退。”
于是乎,小的扯谎,大的因不想惹怒夫人,父子二人难得达成共识,将玉佩一事瞒了过去。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温家人再度提出退亲,江夫人坚决不应,只道:“我家阿辰又不比小启逊色,且自幼习武,远比书呆子要强。”
虽未谈拢,但难免触景生情。
夜里,江夫人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温声问:“玉佩你收在何处了,拿出来让为娘瞧瞧,此等物件,也需不时见光养护才好。”
江辰脊背一凉,支支吾吾,道不出所以然。
最后,自是瞒不过火眼金睛的江夫人。但因着江辰仅仅是八岁孩童,便将怒气悉数撒在了从犯江大将军身上。
此事隔日还被江辰当作英勇事迹拿去学宫分享。
赵浔听后,指腹摩挲过日日不离身的玉佩,命内侍知会皇后,以她之名赐下色泽相近的上乘玉石。
态度不言而喻。
江夫人知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究其源头,也的确怪不得太子殿下,便重新打造一枚,揪着江辰的耳朵嘱咐道:“再敢丢了、输了、赠了,你虞妹妹可就嫁回温家了。”
江辰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应“是”。
殊不知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同根同源的两枚,如今分别系在赵浔和虞茉的腰间,成为了他二人的信物。
赵浔抚平虞茉早前相赠的穗子,眸光闪了闪,渐渐趋于坚定。
他心道,夺一回是夺,夺两回亦是夺。既如此,如今便是再夺一回,又有何妨。
彻底想通后,他拂袖朝虞茉走去,自下而上地凝望着她,眉目温和道:“该启程了。”
日光正盛,虞茉自是选择钻入马车。
待车夫扬鞭,赵浔顺势说起大佛寺之事,他道:“我会着人去查温夫人的生辰,只不过,回京的头几日怕是脱不开身,等忙过了,我再陪你去供灯。”
虞茉未提真实目的,闻言,点了点头:“不妨事,有缘不在早晚。而且我不想和皇室中人碰面,还是等你一道比较稳妥。”
话音落下,赵浔执笔的手顿了顿,不露声色地问:“为何?”
她自认与赵浔已然相熟,不必过于忌讳,遂倾身凑近,在他耳畔轻轻地道:“因为麻烦呀。”
“你看,我们如今多自由自在,可去了京城,少不得要拘束。皇宫更是加强版,跪来跪去,一字一句都要斟酌,想想就无趣。”
见赵浔久久沉默,她只当古人对皇庭讳莫如深,吐了吐舌,甜滋滋地道:“你是将军之子,家风又比文臣来得疏阔自在,如此看来,果真是夫婿的最佳人选。”
“……”
他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墨汁在宣纸上晕开难看的痕迹,似心头的阴霾,悄无声息地扩张、蔓延。
虞茉察觉出他的低落,仰头吻过纤长睫羽,不解道:“你不开心吗?”
“茉茉。”赵浔捕捉到她的唇,礼尚往来地吻了吻,目光专注而幽深,“若我能护住你,不论是萤州、苍州还是京城,不论是江府、温府还是宫中,我能护你免于方才所说的惊惧。那么,你可愿嫁我?”
“茉茉,你不想每日都与我相见,每夜都与我同眠吗?”
多情的桃花眼中满是炙热,而嗓音极尽缱绻。
虞茉呼吸一滞,听闻心跳剧烈作响,仿佛要从喉间窜出,以昭示对他的情意。
“你、你这是犯规。”
赵浔略显疑惑地抬眉,但此时不便深究,垂首吮了吮她的唇,重申道:“与我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