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生日宴上认了一圈人, 林琅意刚在列了席签的圆桌旁坐下,就看到了对面桌安静坐着赏月的边述。
她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将他安置在原楚聿旗下的疗养院后鲜少有去看望过他。
这么一想……原楚聿自己受伤了也在休养, 所以才顺便把边述也请来了吧?
林向朔在进门时就翻看过了宾客名单, 自然也知道边述列席,但他整晚都围着原楚聿转, 没去烦边述, 看来是根本不知道核心技术出自谁手。
“我去打个招呼。”林琅意冲身边形影不离的程砚靳说了句,手指往边述那厢点了点。
她其实还记着这两人之间尖锐的矛盾, 说这话时做好了按住人的准备,可程砚靳只是顺着她的手指往边述那里望了一眼, 点点头, 语气平常:“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呦,还知道给她留出空间了?
林琅意最近对他这副磨软了的性格非常满意,心思一动,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睫毛跟着一动, 转眸看过来, 偏浅的瞳仁里有烛光的倒影。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你才……”他话说一半就止住,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又放开, 轻声催促, “快去快回吧,等下就开宴了。”
林琅意直起身说“好”, 一扭过头,看到方才还在抬头望月的边述不知道何时将目光钉在她身上。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肃穆俨然, 看不出喜怒,但林琅意就是能知道他看到了她刚才与程砚靳互动的过程。
林琅意冲他冁然一笑,抬手先行打了个招呼。
走近了,才看到他腿上还放着一台迷你便携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连参加晚宴也不放过?”林琅意不管多少次看到他这种潜精研思的专注度都会感叹,“现在想想,我每次虚度光阴后产生的愧疚感都是因为身边有你这么个卷王。”
边述将电脑合上,圆桌旁落座的人不多,大家都在抓紧时机社交,于是显得他独自一人在敲击键盘尤其格格不入。
“是不是这里太无聊了?”她将一旁的椅子一拉,凑在他旁边坐下,两人的膝盖只有一拳之隔,“不认识人的话是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沉浸在数字中的时候比较快乐。”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眼尾,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米棕色,像是清晨的雾霭阳光照耀在戈壁滩上。
过了好几秒,他才想起这是眼影,她教过。
以前有一次,她在他写报告时忽然猛拍他的肩膀说自己眼里掉了根睫毛,他放下电容笔,用大拇指轻轻掀开她的上眼睑帮她吹,收回手后手指上就有一层淡淡的颜色,像是小时捉蝴蝶后蘸取了翅膀上的细粉。
因为他的摩挲,她的眼影被揉开,侧过脸时窗外的光将睫毛打出一条偏长的线,像是盘旋飞翔的燕尾。
在写论文时总要解释概念,他那时重新将视线转到电脑上,可注意力却迟迟没有收回,半天也敲不下键盘。
他想,眼影,原来这个叫做眼影,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概念描述。
是眼睛的影子,也是借着光影的上色对物进行隐晦的情绪表达。
他原本就喜欢注视她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的眼睛,而因为那些眼波粼粼的颜色,眨眼时更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令人沉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蝴蝶。
哪怕被水泥封印起来,被钉子钉在原木上,被透明薄膜压成了标本,那也是蝴蝶。
他盯着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林琅意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伸手就要揉自己的眼皮:“我怎么了吗?”
边述条件反射地抬手按住她的手背,皮肤接触的一瞬间痉挛着蜷了下手指,很快放开,转而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没什么,不要揉,会花掉。”
林琅意听话地放下手,她来是顺便跟他说正事的:“对了边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海珠培育已经提上日程了,上次专利技术转让费是一码事,正式投入产出的时候,你愿不愿意担任技术顾问,继续赚钱?”
“股权激励,挂钩营销额,也算让你的研究能有长尾效应,而不是一榔头买卖。”
她跟他说话时眼睛时不时眨一下,其实这是非常稀疏普通的、通常不会被关注到的自然动作,可他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将心思从她身上收回来。
边述迟迟都没有回答,林琅意往前微微倾身,继续道:“你之前说很有可能留在国内,其实许多高校教授都兼任公司独董或者顾问的,你有意向吗?”
他看到她细心打理好的长发有一缕跑到了身前,在空中轻轻荡着。
“恭喜你。”他却这么说。
林琅意愣了一下,直起身子,脸颊上梨涡一旋,畅意地笑起来。
是的,她已经可以将手伸到另两个公司了。
“不客气。”她站起身,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顺便将好消息传递到位,“有钱一起赚嘛。”
……
晚宴正式开始,林琅意这一桌在第一排,除了原楚聿家人那首桌外就是这一桌,全是他平日里亲近的几位挚友。
桌上名单不全,好几个位置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给谁坐的。
林琅意见这里留了小半桌,直接去叫来边述,让他换到这桌,免得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与别的觥筹交错的宾客挤在一起。
这一桌最活跃的就是萧璞城,拉着程砚靳一直在旁边聊天南海北,直到原楚聿拿着杯子过来想敬酒致谢,一桌人才停了交谈。
原楚聿绕了一圈,都敬完了别桌,最后才来的这桌。萧璞城起哄,原楚聿也没客气,说要灌满干杯,那就干。
一杯下去,原楚聿没停,而是走到边述身旁,重新倒了半杯,朝他遥遥一抬杯子:“合作愉快。”
边述知道他是在说专利技术的事,应元控股,原楚聿特意过来致谢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会说那些好听的祝酒词,原楚聿要喝,他就也木头木脸地奉陪着干了一杯。
两人才放下杯子,原楚聿稍俯下身想要抽一张纸,他的左手还持着高脚杯,用手腕内侧彬彬有礼地稍贴着身前的领带不让它垂下来,右手往前伸。
他就站在边述和林琅意之间,一俯低身子,身上那淡淡的依兰香像是柔软却坚韧的密织网一样落下来,将人罩住。
林琅意没有撇过脸看向他,只捏着筷子稍稍往另一边靠,为他留出空间。
才往边上避了一小段距离,她的手臂上忽然滑过一条冷腻的绸缎面料,像是被蛇信子湿润短暂地扫过。
她下意识缩了下手臂,头往旁边转想要查看情况,原楚聿收回来的手忽然往她这儿偏了一下。
她手上的筷子还在收回来的路上,为了让他,一撇,直接抹倒了杯子。
“小心!”
左右两边同时飞速插进来两只手想抢救,最后还是程砚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他抬眼,朝着手还悬在空中的原楚聿看了一眼,眼里一瞬间警告意味浓重,两人的目光相撞,程砚靳淡下表情,示威似的将她的杯子工工整整地放在自己面前。
虽然抢救了,但杯盏中的酒还是泼出去了一大半,直接将边述侧前方的那一小片餐布都打湿了。
原楚聿没有来得及扶稳杯子,转而将手上抽取的纸直接压在泼洒出酒水的地方吸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琅意连忙放下筷子,半起身连续抽了好几张纸按在桌上,脑袋往边述那儿冒,“有洒到你身上吗?”
“没有。”边述摇头,“你杯子里本来也只有半杯酒,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