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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在那一刻,身体甚至比她的意识先一步动了。

要原晴之用什么言语去解释那一刻的情难自禁?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只能说好像虞梦惊的脸仍旧完好,蛊惑能力还在,她也被降智光环波及影响。

以至于要她自然而然地踮脚,亲上了那副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狰狞可怖的白骨。

好在以当时的反应来看,虞梦惊也被她亲懵了,短时间没能做出什么反应。不然被扣上性骚扰纸片人帽子的原晴之真的能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原晴之只能庆幸于《诡宅》最后一折戏做了场景切割,镜头大多集中在男女主身上,围观的人并未察觉目睹。所以四舍五入,这个吻仅有天知地知,她知虞梦惊知。

雷柔已经杀青,等下部戏又能批上新马甲。

只要换角色扮演够快,换张脸换个身份,社死和尴尬就追不上她!

见原晴之久久不回话,程月华不免狐疑:“晴丫头,你不会真干了什么吧,难道在他面前提了巫女或者是武五两个字?”

不仅提了,还都提了,甚至在雷点上蹦跶了一圈的原晴之:“……您先说事。”

“那好吧。”见原晴之的确不想多说,程月华开始组织语言:“是这样的,《荒园古迹》的故事,你虽然不完全记得,但大体梗概还是清楚吧?”

原晴之点头。

《荒园古迹》讲的是一位庆国皇室后人野心不死,仍旧保留着复国大梦。在努力蛰伏了多年后,带着一批精挑细选的随从,来到圣泉神宫的遗址。试图布下借运大阵,通过让随从成为神官或巫女的方式,实现自己的野望。却不料在这期间意外惊扰了沉眠在神龛里的神明,于是齐齐倒霉的故事。

“《荒园古迹》原故事的结局中,虞梦惊愚弄了这群人,要他们自相残杀,最后说出这一切都早已被他算计其中,然后笑着看皇室后人陷入崩溃,在绝望之中自尽而亡。”

原晴之:“嗯……怎么说呢,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地下室里漠然可怜又无助的某人属于究极限定版,像上边这种拱火不嫌事大,恶劣到极致的拱火愉悦犯,才更符合他的一贯形象。

“在《荒园古迹》受到《邪祟》蝴蝶翅膀影响更改后的剧情里,虞梦惊不再玩弄人心,而是在蛊惑那群人,问出他们的来意后,直接下令让他们当场自杀。这个举动直接导致该部戏减少了三分之二的篇幅。”

“最重要的是,在第三折戏结束时,虞梦惊新增了一句个人独白。他站在尸山血海里,说他只有一个巫女。”

“根据几位专家的分析和推测,我们一致认为,他指的这个巫女,正是武五。”

程月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误会了武五的缘故,导致虞梦惊这个角色好像对武五有了非同一般的执念,不能说成了逆鳞吧,但到底还是少触霉头为妙。”

听完这番长长的话,原晴之瞳孔地震。

她想说程老您可真是活爹,这么大件事憋着没提前告诉她,要透露半点风声,她都万万不敢在虞梦惊面前蹦跶啊!

“晴丫头,你或许不知道,巫女这两个字的分量。”

“按照夜行记的设定,每位仙神的诞生,都离不开巫女的参与。神可以没有香火庙宇,但必须得有信徒,神才能成为神。可在整个夜行记第一卷已知的戏本内,都没有提到过虞梦惊巫女或者庆神巫女的记载。这种情况,巫女早就死亡的可能性大大减小。主流学者们结合他目中无人,傲慢恣睢的性格,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他宁缺毋滥,干脆削弱自己的力量,也要让巫女之位空悬。”

“可现在,他为了武五,亲手打破了自己一贯的传统。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原晴之张了张嘴。

她有很多话想说,譬如当初自己扮演武五时,天天给司祭端茶送水,没事还要被他捉弄当受气包,真没看出虞梦惊有多稀罕。

但等想到昨天出戏时那个梦和戏本上的话,她又住嘴了。

《邪祟》是夜行记第一卷已知最早的戏曲篇幅。那时的虞梦惊心性就和他的外貌一样,抛去身为邪神之躯的华美残忍,本质不过是个桀骜不驯,戏谑恶劣的少年,狂起来简直没边,路过一条狗都要被他踹两脚的程度。

偏偏身边源源不断环绕着虎视眈眈的庆国皇族和心怀不轨的神职人员,难得遇到武五这么一个不为他外貌所动的人,会感到特殊,惦记,也情有可原。

“其实要不是因为得入戏救人,老夫我肯定会建议你,以后不要再演绎任何关于虞梦惊戏曲篇目。毕竟他这个角色……实在太过聪明了,多智近妖,有时候连我们这些拥有上帝视角的戏外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着,程月华忍不住摸出大烟斗,点了一口:“虽说晴丫头你天生戏骨,从理论上来说不存在破绽,但难保被他看出点什么来。”

原晴之没讲话,神情木然。

她怀疑虞梦惊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要是真让他看出点什么来,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现在司天监都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虞梦惊放着好端端的戏内神不做,非要打破壁垒,舍弃一切来到现实。”程月华吐出烟圈:“真奇怪,这么执着,虞梦惊到底想要什么呢……”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天中午,吃了点庆功宴的她在戏台旁边的躺椅上小憩,再次堕入深不见底的梦境深渊。

和上回旁观《邪祟》的故事后续发展不同。在这个梦里,她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具毫无自我的尸体。

无法动弹,无法做出表情,无法开口说话。

但是却有一双颤抖的手,用嶙峋修长的指骨,徒劳无措地撬开她的唇舌,将鲜活冰冷的液体灌入。

那旁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叩求半滴的,由神祇自愿献出的甘美血液,却在此时此刻仿佛不要钱那样,从少女无法闭合的唇角滚落到大红嫁衣的前襟,晕开又干涸。

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

失而复得,近在咫尺;得而复失,渗于指缝。

终究生死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