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1 / 2)
如此一来, 便能显出登上皇位的皇子和沦为藩王的皇子之间差距来。
像黎王这样孩子多的,只立一子为世子,其余的若无功绩, 只能沦为庶民,世子承爵为国公, 也无封地。
相反, 三代一削,还和皇室沾亲带故。
明光帝想,先皇放心赵王大约是因为是他的亲儿子,但他不放心, 所以先遣西北两位将军, 慢慢分权制衡。
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放心。
等数年后朝中几个王爷传位于世子,爵位一削,封地也没了,朝廷不养酒囊饭袋, 各地田赋充入国库, 到时国库充盈,海晏河清。
明光帝行事果断, 圣旨跟着萧允铮萧允枫一起送去了西北和鹿城。
西北偏寒,他选了两位武将,官职只在赵王之下, 一同护送萧允铮回赵王府。
腊月初, 萧允枫回到鹿城,禹王连同府上王妃一同接旨, 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这也就是说藩王前往封地, 对子嗣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不如留在盛京。
想想都是皇子皇孙, 一脉相承,命运却大不相同,实在难以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
听着圣旨上条条句句彰显天恩浩荡,实则赶尽杀绝,根本就容不下他们。
从把各家公子接进宫就能窥见一二了。
禹王年过三十,送走了礼部官员和宣旨太监后,拉着王妃把屋门一关,哭丧着一张脸,既心疼儿子受苦,又对圣旨无可奈何。
“早知就不听五弟的话,非要把儿子接回来,路上颠簸受苦不算,如今爵位还削了。日后留给枫儿的只有一等公爵,别的孩子更是什么都没有,这家底尚不如盛京世家数代累积,我这……还不如把我的命一同要去算了。”
什么天潢贵胄,还不如世家子弟能安稳一声。
欺人太甚。
想想禹王早早就藩了,这些年的银钱半数多都搭在了百姓身上,都没给自己的孩子留什么。
禹王能写奏章进京是因为赵王给了不少好处,这些年他和萧秉承一样,借钱给当地百姓,想着日后百姓富裕起来,银子的缺口也能填上。
自己日子算不得贫苦,但也花出去了不少银子,赵王出手大方,他和王妃也想孩子早些回来,毕竟到了议亲的年纪,所以,便答应了。
就有了两封奏章一前一后送去之事。
谁知一封奏章招来这等祸事,皇上下令削藩,本来藩王就无甚权力,只享个百姓供奉,日后连供奉都没有了,换谁谁乐意。
禹王如今真后悔,后悔听了赵王的话,那些金银珠宝,哪里比得过子孙后代的福荫。
王妃也是一脸哀愁,她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这么多兄弟,别的王爷也躲不开,不过是早晚的事。眼下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咱们就这么接了圣旨吗?一点余地都没有吗。”
禹王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我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早知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当初拥立大哥,如今只能我觍着脸多在位几年,然后再把爵位传给枫儿,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样还多积攒些家业,再教导孩子兄友弟恭,别像他们一样。
禹王想,如今手里有兵的只有赵王,但他觉得赵王就算反,也不会直接反了。
是不该这么直接接下圣旨,在外藩王有六位,十三弟年纪最小,如今还没有孩子,大约也不能体会其中的深意。
他年纪最大,该与其他藩王合计合计,只不过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更不能进京,想要商量都成了一件难事。
封地的确是山清水秀,他无大才,早来封地,享天伦之乐也是自在。这是个好地方,但如今却成了困着他的牢笼。
腊月初,永城下了场薄雪,碎盐粒儿似的,落在地上,薄薄一层,脚踩上去就化开了,留下一个脚印。
丫鬟们知楚沂喜欢赏雪,腊月才下这么一场,特意留了一片,小心绕着走。
湖边也不敢有人过去,今年天算不得太寒,湖面只薄薄一层冰,这会儿正一片银白。
若是以往楚沂定支个小桌子,然后煮茶赏雪,毕竟盼了许久,说不准下午雪就停了化了。
但今日的确没有那个心。
皇上下令削藩,因为永城离盛京远,二人现在才得到消息。
虽然削的是禹王的爵位,其他藩王还相安无事,但是都是藩王,谁也逃不掉,楚沂甚至不知,给他们的圣旨什么时候到。
也许是今日下午,也可能是明日后日。
楚沂只觉得这日来得太快,才三千私兵,很多都才十几岁。
说实话,既然皇上下令,那再多准备也无用,圈养私兵,真要养几十年,必定掏空家底。
若接了圣旨,几年后这些人可怎么办?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万一有谁走漏风声,对他们就是灭顶之灾。
对这些人也不是好事,好好的日子,平白被蹉跎。
两人坐在榻上,萧秉承拉着楚沂的手,许久没发一言,他以为,至少等明年后年,朝中才会有大动作。
楚沂又叹了口气,萧秉承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说道:“如今圣旨还没下来,皇上大抵在观望,你我先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观望什么,自然是看禹王是心平气和地接受,还是不满削藩。
若是不满,大可看不满到什么地步,是否有转圜余地,若想反,大可杀鸡儆猴。
圣旨是天子旨意,为臣子的只有遵从的份儿。
若禹王接受,再把刀伸向其他地方,有禹王开路,其他地方也好做。
萧秉承道:“我们还有时间。”
其实也不算早了,毕竟前朝就经历过削藩,依着现如今的律法,藩王无实权,各地官员暗中朝藩王借钱,既巩固了皇权,也对百姓有益。
再削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楚沂和萧秉承如今没什么银子,这还是有楚盈在前头顶着,日后传位于孩子,大概比不上楚国公府。
楚沂心想,当初先皇在时,诸多皇子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人被圈禁、赐死,更有还在腹中就被害,早早夭折的。
如今先皇不在,新皇继位,还要削藩,生怕在外的兄弟造反,是不是只有都死在外面皇上才安心。
削藩是大事,大事之后还有无尽的小事。削藩之后还有什么,皇上又要疑心谁,谁也不知道。
这明面上什么都没做,都要被疑心,若真的做了什么,岂不得当即被处死。
萧秉承如今只能往好处想,他更怕楚沂瞎想,只能先安慰道:“再有个几十年,兴许朝中律法就变了。”
要是有孩子,这几十年也能为孩子攒下家业,且看皇上的意思,哪位王爷的公子被送回封地,哪位王爷的爵位就要被削。
没送回去的如今还没动作,萧秉承和楚沂没有孩子,如今倒是被皇上抛之于脑后。
楚沂如今也不知说什么好,但凡事不能光往好处想,夫妻俩这么干巴巴坐着,坐了半晌,楚沂问道:“若是赵王反了,王爷会怎么做?”
禹王大概率不会反,老好人一个。
萧秉承道:“我无兵权,当然是听皇上吩咐。”
从西北打入盛京需要不少时间和兵力,倘若赵王无诏离开封地,自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若如今不反,只会越拖越晚,等到兵权稀释,最后没能力反了。
一个是反贼,一个是皇上,纵使皇上有错,作为臣子的,要站在哪边也不用多说。
楚沂看着萧秉承的眼睛,问道:“可若战火牵连到永城怎么办,王爷难道不管吗。”
萧秉承握紧楚沂的手说道:“天下危亡匹夫有责,若是牵连到百姓我自会管。”
怎么可能不管呢,一地藩王受百姓供奉,那也要为百姓做事,给百姓庇护,不是单单地借些银子就成的。
萧秉承的确想养精蓄锐,只要不到非出手不可的地步,不会把私兵的事显露于人前。
若是皇上发现他暗中养兵,只能朝着皇位使劲儿,不然最后也是被疑心致死。
楚沂闻言点了点头,萧秉承能心系百姓,而不是想着趁乱明哲保身浑水摸鱼,这就够了。
他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她也不希望萧秉承是个怕事的懦夫,她耳朵贴着萧秉承的胸口,“那就等等看。”
萧秉承道:“赵王若真反了,也未见得能成事。行军打仗不仅需要兵马,还需要粮草。”
西北苦寒,虽地广却人稀,土地偏硬,不宜种植作物。若无粮草,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但若赵王一路南下,势如破竹,那就另说了。
两人抱在一起,外面雪声轻微,明知下雪却如此寂静,倒显得分外安定。
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儿,晚上简单用了些吃食。
楚沂实在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