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加更)(2 / 2)
她转头又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像是对一只初来乍到还认生的狸奴,怕惊到小可怜,所以哪怕他从眸中溢出的喜爱,心如猫爪般想触碰,想摆弄,却又矜持地等狸奴主动上前亲近。
见她迟迟犹豫地盯着面前的药瓶,季则尘似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这些外表如出一辙的药瓶。
猜想她或许也产生了好奇,想要碰。
但他不想让她去碰这些东西,因为可能会顽皮地用爪子,装作不经意地抚在地上,在他生气之前,就蹲在面前无辜地眨着眼眸,发出讨好的叫声。
甚至还会用尾巴蹭他的手,以此换取怜悯,从而不被责备。
他不想再养一只调皮的,所以屈起修长的手指叩在桌面上,唤醒她的目光。
语气温柔又毋庸置疑:“坐过来,我给你上药。”
唐袅衣听见他略含强势的腔调,察觉到他似有些不悦了,想起刚才他的恐怖,捉起裙摆蓦然移坐在他的身边。
季则尘轻敛眼睫,淡淡的阴影洒在在玉瓷面上,虽略显病容的苍白,依旧温慈出尘,是世间难得的仁慈皮相。
她乖乖地垂着脖颈,露出伤口。
青年跪在面前,上身微立,神情专注地用手腕的红绳束发,淡淡的香雪兰初染衣襟。
清瘦的手由前拨开披散在后颈的长发,冰凉的指尖轻按在凸出的短骨上,宛如屋檐落下了一滴雨在皮肤上。
从未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与他这样接触过,唐袅衣脸上升起起热气。
她忍不住偷偷掀开眸,视线落在近在眼前的脖颈上,被吸引得难以移开目光,胸腔的心跳有种欲从喉咙里钻出来的悸颤。
他的脖颈很有美态,透白的皮肤还能窥见浅薄的筋,衣襟紧紧地裹住的喉结上下滚动,透出不可侵的禁欲。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在上面,有种口干舌燥地轻吞咽。
季则尘束完她散在身后的长发,往前倾身,看着侧后颈的齿印,用指尖拂过破皮。
语气含着歉意:“抱歉。”
唐袅衣霎时回神,摇头。
他没再多说什么,旋身拿起玉瓶挑开瓶盖,用净手后指尖勾起瓶中的乳白药液。
他凝望着她垂下的泛红容颜:“不会留下伤疤的。”
温柔得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的话。
唐袅衣矮下头,坐得端正,脑子陷在温柔中已是一片空白,哪还顾得上是否会留疤。
季则尘见她如此乖顺地主动靠过来,眸中微压出一丝笑意,手指按在伤口周围。
她轻嘶一声。
他停下手,抬眸问:“可是按疼了?”
唐袅衣咬着下唇,对他点点头:“有点。”
“那我轻点。”他莞尔勾唇,温和无害。
青年真的很温慈,脾性也甚好,不仅柔了手上动作,还怕她生疼,语气温柔地转移她的注意。
“若是你想解除的蛊能控制我,你还愿意解吗?”
唐袅衣点头:“想解。”
季则尘长睫下敛,神色扑朔迷离,看不清。
这种蛊能利用他,能掌握他,如同拴了一条听话的狗。
无数人都想将他拴在手上当看家犬,她却不想。
他问:“为何?”
见他问起,唐袅衣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如此直白地问,她敢这样想,也不敢这样应答。
她绞尽脑汁地想什么理由才能糊弄过去。
最后想起此前梦中尚未结束的引诱剧情,她铤而走险地咬着下唇,白净的耳廓晕出红痕,答得慢吞吞又很羞耻:“不想看见少师受伤。”
按在肌肤上的手指一顿。
季则尘抬起清冷的淡眸,柔柔地盯着她,殷红的唇角微扬:“不想看我受伤?”
“为何不想看我受伤?”他似不解地询问。
唐袅衣很少撒谎,在撒谎时还被他这样看着,薄脸皮上难免有些紧张。
话已经出口了,自然得坚持往下说。
她迟疑地道:“因为爱慕少师。”
这在季府也并不算是秘密,此前那大赵就当众戳穿过,现在刚好拿来用,也恰好解释了从外面回来后,他虽一直没有询问当时,为何会在他失忆时欺骗他。
因为爱慕,所以一切都显得自然,挑不出错的理由,哪怕做出什么都能用一句爱慕掩盖。
他没有说话了。
唐袅衣察觉他的沉默,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双腿忍不住并起来,正襟危坐地坐着。
如此大胆的表达爱慕,她也是第一次,哪怕是假的也觉得羞耻。
他的反应像是当头的一棒,让她变得紧张,老实地当做刚才自己并未说这句话。
室内归于阒寂。
不同于她的恼悔,季则尘不为之动容,反倒觉得有趣,像是抓住了一只爱撒谎的鸟。
想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直至厌烦。
他明白她说的话是何意,但却不知她说这句话动机。
他漫不经心地敛下长睫,神色认真的给她擦拭药膏。
干枯的血混合着乳白的药膏,在透净的手指上莫名的晦涩,往上轻抬指尖,还能连起黏糊的丝线。
他的目光一顿,再次虚点在上面,往上微抬,又断裂了。
这个画面好像有些古怪,他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凝神沉思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当时失忆时,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不知是何人所作著,画面极其真实。
他定睛看着指尖的黏稠,发热潮的古怪反应更甚了,眼瞳微转,定在她的身上。
少女毫不所知地垂着头,乖顺得任由人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掐断纤细的脖颈,破开皮肉,看尽内里的每一寸脉络,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只会迷茫地盯着,不解他为何突如其来的嗜血。
只是幻想就足够令他血脉翻涌了,他眨了眨眸中亢奋的情绪,喉结轻滚忍不住轻轻地启唇,压下不知从何处开始颤栗的反应。
唐袅衣察觉到擦药的动作停了许久,头顶还传来压抑得类似低迷地喘吟,古怪得有种头皮发的情色感。
唐袅衣下意识抬头。
还没看清后颈便被蓦然按住,整张脸陷在心脏跳动剧烈的怀中。
青年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轻喘的腔调还含着笑意:“我很喜欢你。”
发自内心的话,从第一次被她触碰开始就很喜欢,甚至产生了想一直将她抱在怀中,让她不停地触碰他肌肤的每一寸。
如此古怪的渴望,像是嗜血一样令他渴望,向往,甚至是喜爱。
超过一切的喜欢。
“既然你也说喜欢我,那你留在澜园好吗?”他缓缓埋下潮红的脸。
温润端方的君子陷入在慾望中,耳廓红得如同在滴血。
唐袅衣错愕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迷蒙地攥住他后背的衣裳。
他说的喜欢,想要将她留下,她并不会以为是男女之间的情愫。
反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不久之前对他的冒犯都被轻易原谅了。
无论是季宗林、在他院外偷情的陈氏、大赵,还是那些闯进院子,翻找得周围一片乱的陌生人。
这些人季则尘都没有放过,死的死,疯的疯,谁都没有过好下场。
只有她,骗过他,捆过他,甚至三番两次地重复冒犯,他都对她极其纵容。
并非是因为他仁慈、温柔,而是因为他对她有宠爱。
就像是对待赤貂一样,纵容赤貂跳进他的怀中,时不时地发出乱叫,甚至是咬他,吸食他的血,如何冒犯都不会真的生气。
他根本就没有将她当成人,而是当成了赤貂,当成了一只想要养的猫儿,所以才会对她现在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一瞬间,唐袅衣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两下:“我虽爱慕少师,但是不敢妄想留在少师身边,只求能远远地看着少师好,我方才好。”
她软着语气,企图柔化他。
青年温柔慈悲的皮相极具欺骗性,好几次她险些就忘记了,副皮肉下藏着疯狂与冷情的血腥,如同非人的鬼魅,缠上便会被无情地绞杀。
季则尘勾住她后背上长辫子,察觉到她这一刻产生的恐惧,手指一松。
吓到了她。
他漫不经心地覆下眼睫,眸中的疯狂被压下,恢复温慈的冷静:“原是这样。”
他松开桎梏她的手臂,屈指托起她雪白的小脸,温情的目光徐徐地打量她。
少女清丽的面容宛如水中芙蕖,透净出怯生生的纯洁。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格外有趣。
他露出痴迷,目不转睛地凝望这张脸上,想要伸手触碰却在临了又停下。
他动作转去温柔地拿起一旁的纱布:“既然现在还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以后我再问。”
唐袅衣垂下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青年握得很紧。
她疑惑地悄然抬眼。
他表情淡然:“还没有包扎,不要乱动知道了吗?”
唐袅衣不再随意地乱动,抬起尖尖如玉的下巴,颤着鸦黑睫羽,紧盯着他的动作。
睫毛一颤一颤的,悄然无息地诱着人去将指腹,搁在她的眼皮底下感受被拂过,甚至是抚摸那双水漉漉,如浸水琥珀的葡黑眼珠。
季则尘压下喉咙传来的痒意,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转而落在她紧绷的颈项上。
看见齿印后他忽然后悔,此前不应该与她承诺不会留下印子。
他想要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单是想起便有种难以言喻的欢愉感。
他眼含可惜,认真,温柔的用纯白的纱布,一圈圈裹住纤细如花茎的脖颈,挡住那颗嫣红的痣,明显的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