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陈崇礼面不改色地道:“央王殿下自然不会骗郡主,但臣也不会欺骗郡主,我去时,的确被沙弥告知少师在休憩。”
他说得十分肯定。
“郡主,要不我们晚些时候再来?”身旁的侍女道。
悦越郡主蹙眉,想到陈崇礼没有理由骗自己,勉为其难地颔首:“如此那本郡主晚些时候再来。”
她领着人转身往回走。
陈崇礼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禅房,低头笑了笑,然后跟上悦越郡主的步伐。
悦越郡主转头看他。
陈崇礼满脸无辜:“臣与郡主顺路。”
道路并非是一人的,悦越郡主倒也没有在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路过亭前,倏然闻见热闹的声音。
悦越郡主挑眼看去,见是一群侍女围绕在一起游玩。
她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倒是身后的陈崇礼看了几眼,脚步停下,靠在漆红亭柱上,看着对面被人围绕着,笑得明艳灿烂的女子。
忽然想起不久前似乎听说,此前有位女子在海棠宴陷害季则尘,最近也被带来了南江。
这位女子莫不就是那位女子?
陈崇礼摸着下巴,想到刚才所见的,心中起了看戏的心。
不远处的唐袅衣刚从禅房出来,沿着寻到赤貂,找一圈,发现赤貂爬上了屋顶晒太阳。
正愁着如何将赤貂寻下来,结果又被转头回来的谷荷等人撞见了。
顺子自告奋勇要上去抓,结果刚爬上去就被赤脚一脚蹬在了脸上,一个脏兮兮的爪印留在了脸上。
“啊,好臭。”不知道赤貂爪子上,沾的是什么。
下面站着的人笑不停,顺子不甘地学做赤貂的声音,勾引良久,最后赤貂才自己从上面跳下来,然后落在水池中,洗着爪子。
唐袅衣蹲在池边,笑着对顺子招手:“应该是瓦上腐烂的花,快来洗洗。”
顺子蹲过去,浇水洗脸,郁闷道:“怪道不得。”
洗完后,顺子便道有事要离去。
唐袅衣没留人,正蹲在晒毛发的赤貂身边。
谷荷笑道:“你快去吧。”
人群散去,唐袅衣望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不经意地看到,对面靠在红柱面前的男子。
陈崇礼对她含笑。
认出是刚才在季则尘那里见过的那人,唐袅衣别过眼,心虚地摸了摸赤貂。
谷荷也看见了陈崇礼,只当是那位在此休息的贵人,并未太在意。
且陈崇礼并未在此逗留,很快便离去了。
待赤貂身上的毛晒得差不多蓬松,便抱着去禅院,交给院中照顾赤貂的僧人,然后再离开。
夜里,灯芯剪断一截,烛火明暗地跳跃。
皇帝从柳贵妃处离去。
宫女打帘进来,见美人衣软披于身,眉目流转春色脸色比此前好上不少。
宫女上前关切地道:“娘娘,他身上的血有毒,你饮得如此勤,当心身子受到反噬。”
柳贵妃懒瞥一眼,漫不经心地看着染着粉丹蔻的手指:“那又如何了?本宫就是见不得他过得好,就合该是给人作践的,陛下却还念着那人将他养在季府。”
宫女转头看了眼周围,见无人才松口气,跪在柳贵妃的身边,替她揉头劝解:
“娘娘如今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那人已经是废人,是个疯子,陛下恨她如此,委实不用再与疯子计较,而季少师也不过是小太子的踏脚石,陛下要他生便能苟延残喘,陛下要他死,饶是活神仙也不能与阎王抢人。”
此间道理柳贵妃自然都晓得,冷淡地哼了声,没说什么,头靠在宫女的膝上。
忽然,敞开的窗户上,跳来一只叼着木偶的赤貂,火红的毛发,蓬松的尾巴收在爪下,端庄得似一只矜持的猫儿。
发出一声似人的诡异哭泣,吓坏了屋内的两人。
柳贵妃被蓦然惊醒,伸手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宫女:“绿儿去看看哪里来的小畜生,是不是季则尘身边的那只。”
刚用了季则尘的血,此时再看见出现在此处的赤貂,心中莫名不安。
宫女醒来,见她如此慌张,忙安慰,“娘娘别怕,奴婢去看看。”
宫女抽出玉壶中的玉如意,上前驱逐那只忽然冒出来的赤貂。
赤貂见有人前来,怪叫两声,遂跳下窗台,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宫女将门窗关上,转身欲回去禀柳贵妃,脚下倏然踩到一块硬物。
她低头一看,是只雕刻精致的木偶。
捡起地上的木雕,碎步至里面。
柳贵妃见她问道:“可是季则尘身边那个小畜生?”
宫女摇头:“奴婢识不得,可能是林间山野里的野物。刚才那只野物叼了个这个东西。”将手中的木偶递过去。
柳贵妃拿过木偶指腹蹭过无脸木偶,留意到脖颈处有几道裂痕。
那道裂痕像是被红线缠绕的一圈,稍稍力道大些,就似要将整个头颅割下。
跳跃的烛光下,这只木偶渐渐变得狰狞可怖。
柳贵妃打量了木偶几眼,目光一顿,发现耳垂上有一颗红痣,与自己的如出一辙,细看这只木偶,竟也是按照自己的身形比例雕刻的。
越是看,眼前便越发昏沉,恶心得反胃。
宫女见她摇摇欲坠地捏着木偶,上前跪在她的身边,关切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柳贵妃蓦然回神,看了眼手中这只诡异的木偶,用力丢在地上不看一眼。
捂着心口,喘着粗气道:“将这个鬼东西去烧了。”
宫女得令将木雕捡起,转身将其丢进香炉中。
柳贵妃眼看着那只诡异的木偶,在香炉中燃烧成灰烬,脸上的神情才缓缓落下,招手唤来宫女:“梳洗罢。”
哪怕适才已经梳洗过一遍了,宫女依旧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脸上维持着被固定在脸皮上的关切笑,将满脸素净柳贵妃搀扶下榻。
“娘娘,您小心脚下,奴婢为您卸妆梳洗。”
室内弥漫一股浓郁的暗香,柳贵妃神色恍惚地坐在妆案前。
透过铜镜,她直怔怔地盯着跪在身边的宫女。
宫女正拿着一根红线,系在她的手腕上,唇角的笑诡异地裂至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