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有波澜(2 / 2)
他们虽然不能拿刀逼着谢清邈治病,但若谢清邈先要了怀妄一只胳膊,恐怕不出两天就要被临远宗杀上门来。
就看两人谁更勇。
怀妄没说话,那长剑未归入剑鞘,就这么泛着寒光搁在他膝上。
薛见晓有点怕,朝兼竹挤了挤,“仙尊那剑是不是一旦出鞘、必见血光,然后他现在收不回去了?”
兼竹,“……”
刷,问闲归鞘。薛见晓瞬间闭上了嘴。
兼竹侧头看着怀妄,“仙尊要用胳膊来换,可是认真的?”
“自然。”
“你是天下第一大乘,换我一介平凡修士,似乎不太划算。”
“一条胳膊换一条腿,有何不划算。”
兼竹发现怀妄这人不但推算了得,换算也很惊人。他感慨了一声,伸手摸摸怀妄的胳膊。
怀妄低头看他,“做什么?”
“道别一下,我怕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
薛见晓和谌殊眼神惊恐。
兼竹笑了,“开玩笑的,仙尊这胳膊还是留着吧,以后是要用来兼济苍生的。”
瀛洲灵气复苏,隐有九州大乱的苗头。像谢清邈这样避世袖手也不是不可,但怀妄不是谢清邈,临远济世,他心中有道。
谌殊在一旁笑眯眯的,念珠自他掌中盘过一圈,釉光莹润,福赐加身。
怀妄的目光扫过兼竹搭上来的手,“兼济苍生太远,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谌殊朗笑,“为救一人,仙尊真是舍得。”
“他的伤是本尊的责任。”
“喔……责任~”
谌殊细品,笑得意味不明,一脸欠揍。兼竹端详着他的脸,“佛子应该是鞭策型修炼人才吧?”
薛见晓好奇,“什么叫鞭策型?”
兼竹,“经常被人追着打,不得不成长的类型。”
薛见晓,“……”
谌殊不置可否,只道了声佛号。
几人在草坪上厚脸皮地坐着聊天,隔了不知多久,身后那院中屋内又“哐”地打开!听声音就知道推门者心情有多不好。
谢清邈站在门口,“我要炼制天阶炼丹炉。”
此话开口,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要认真谈条件了。怀妄起身看向他,“需要什么?”
一页薄纸破空飞来,锐气似能削铁。怀妄两指一并轻松夹住,展开看来,密密麻麻一页的天材地宝。
不似刚才荒唐,却也足够刁难。
兼竹凑过去看了一眼,“比我的菜单还丰盛。”
谢清邈,“爱换不换,条件就是这个。”
纸页被收入袖中,怀妄道,“治。”
月白长衫一翻,谢清邈走入屋里,留下一道背影给他们,“进来。”
语气冷冽,不像是要给人治病,像是要给人用刑。兼竹揣着袖子跟上去,“阿弥陀佛,愿师祖和佛祖一起保佑我。”
“……”
“嘭”屋门关上,怀妄的目光在那紧闭的门扉上停留了片刻。
·
兼竹跟着谢清邈进了屋,才看见那榻上只剩床板,被衾床铺全都收起来了。
他有一瞬的震撼:洁癖也要有个限度……!
谢清邈不管他怎么想,“躺下。”
兼竹盯着床板看了几秒,然后在谢清邈微张的瞳中从乾坤袋里搬出了一套床被铺上,“成熟的散修都是自带行囊。”
“……”
重新铺过床,兼竹躺下,双手祥和地放在胸口,接着就闭上眼任谢清邈一阵操作了。
不得不说,虽然谢清邈人很狗,但医术是真的高超。处理起伤口十分娴熟,兼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瘀毒一点点地被拔除。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药王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
“见过一次。”谢清邈回了一句便没再说别的了。
兼竹看着头顶的房梁,暗自思忖:依照谢清邈这种谁都不治的臭脾性,给人治病要么条件提得很高,要么对方身份特殊,比如天阙宗人。
前者不太可能,就看他今天提的条件,换做旁人很难应下。那应当是后者,天阙宗的普通人也不可能,莫不是宗主薛寻雪?
瘀毒没多久便拔除干净。
兼竹起身,还是礼貌性道了句谢,又收回自己的床铺。
他推门而出时,院前三人同时转过来,薛见晓和谌殊迎上前。
“施主感觉怎么样,治好了吗?”
“你身上没少什么器官吧!”
谢清邈在背后冷冷看来,“呵。”
“没事,根除了。”兼竹点点头,他越过面前两人同前方的怀妄对上眼神。
怀妄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像笼了云雾,捉摸不定,深远难明。
…
兼竹的伤治好了,他们也该离开药宗。
薛见晓离家出走第二回,这次没带仆从,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他问兼竹,“你们有什么打算?”
兼竹看向怀妄,后者道,“还有事,要在瀛洲附近待一段时间。”
“唉,那我怎么办呢?我也想跟着你们。”薛见晓忧愁,“那我是不是也得乔装一番,免得被宗门里的人认出来。”
兼竹实事求是,“恐怕很难。”
“贫僧就不跟着了。”谌殊光洁的脑门亮亮的,杵在中间像盏灯。
薛见晓转头就被那光晃了一下,心道佛子是不是修为精进,修出了佛光。
几人一边商量一边往宗门外走,快出宗门,忽地四周围上一圈药宗弟子。
四人停下。怀妄沉眉看向站在众弟子背后的药王谢清邈,“这是何意?”
谢清邈看着薛见晓,“你们可以走,他留下。”
折扇哗啦展开,兼竹抬手将薛见晓挡在身后,转头问后者,“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薛见晓懵逼一瞬,又骂他,“你什么毛病,凭什么不让我走?”
“你私自逃出宗门,我已经通知薛宗主你在这里了。”谢清邈道,“想必天阙宗的人很快就要过来。”
薛见晓不敢相信,“何其卑鄙,多大了你还告小状!”
兼竹也有些惊讶:他知道两宗关系紧密,却没想到紧密至此。一般来说两家宗门哪怕再是交好,也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而且薛见晓昨夜刚逃出来,药王就知道了他是私逃。
兼竹问薛见晓,“你确定这是药宗,不是你家后花园?”
“要是后花园本少主早给他连夜掘掉!”
“……”兼竹按住暴躁的薛见晓,同谢清邈道,“我们要走,但是要一起走。”
谢清邈淡色的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抬手,四周弟子围上来。
怀妄气势一瞬如潮水倾泻,只是随意的神识外放就硬生生抵得众修士不得上前,元婴以下的弟子当场跪倒在地,连武器都拿不稳!
怀妄,“走。”
谢清邈全程没有出手,就淡淡地冷眼旁观,仿佛通知过天阙宗他的义务就尽到了。
四人的身影腾空而起,薛见晓转眼看见远处乍现的身影,慌忙道,“我家里人找来了!”
“还是兵分两路。”谌殊说,“薛少主跟着贫僧,我们稍后汇合。”
达成一致,四人立马分开。兼竹跟着怀妄飞身离去,身后谌殊禅杖凭空一搁,金刚伏魔圈层层环绕,法相金身立地成佛!
风呼呼划过耳畔,兼竹远远飞出十几里后忽然想起,“佛珠忘记还给佛子了。”
怀妄,“取下来收好。”
“也对,毕竟珍贵。”
“一直戴着恐怕线会断掉。”
“……”
·
离开药宗,两人在瀛洲附近一处郡县落脚。
下面的郡县不比瀛洲城繁华,但视野开阔,耕田连亩,民风淳朴。
郡县里也没有什么大客栈,都是小院儿,几间客房连排,租给过路游客歇脚。
兼竹找了家靠田埂的院落,位置偏,图个清静。
他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出门看见怀妄坐在院中大树下的木桌边。他走过去坐在对面,觉得这院子布局还和苍山挺像的。
兼竹现在伤势痊愈,关心起怀妄的财政来,“兄长能把债还上吗?”
怀妄道,“还得上。”
谢清邈列的单子上有不少天材地宝,想要找全难度不小。但怀妄说还得上,那就是能还上。
兼竹不担心了。这段时间他们舟车劳顿,特别是他伤情反反复复,折腾得人身心疲惫,正好趁这空档休息几天。
傍晚日落,耕民回家,田埂上空旷起来。
兼竹翻身上了屋顶坐着,顺带招呼下方的怀妄,“兄长,一起来坐坐。”
“坐着干什么?”
“看看这大好河山!”
……熟悉的说辞。怀妄想问他是不是同谁都这般说,最后忍了忍没问,只翻身上了屋顶。
傍晚的风是最舒服的。
白天太热,夜晚太凉,傍晚刚好,适合咸鱼摊着吹肚皮。
兼竹摊得很舒服,风吹得发丝挠在颈窝,酥酥痒痒。他望着大片田埂,“我现在伤好了,兄长也不必再对我有什么愧疚和责任。”
他讲的是实话,但怀妄听着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默了会儿,怀妄不置可否,“我自有我的做法。”
兼竹就没再继续这话题,他仰躺在屋顶,看着天色沉落,有星辰浮出穹顶。
怀妄也坐在旁边没下去,兼竹看着漫天星辰道,“兄长是不是会推演星盘?”
怀妄说,“会。”
“你有推过自己的吗?”
“除了自己的,别人的我都能推。”
兼竹来了精神,一下撑起来,“给我推推。”
怀妄侧头看他,“你要推哪方面?”
“桃花。”
“……”怀妄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