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爱之深痛之切(2 / 2)
门外想起杜天野的声音:“呵呵,一会儿没来这都叫起姐来了,怎么回事儿?”
罗慧宁笑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杜天野也乐呵呵道:“我早就听说罗阿姨认张扬当干儿子了,搞了半天,过去都是谣言,今天才是真的。”
杜天野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却发现文玲已经睡着了,杜天野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文玲前一分钟还在说话,转眼间已经睡了,不用问肯定是装的,她不想见自己。
罗慧宁有些无奈地看着杜天野。她起身向外走去,张扬也退了出去。毕竟这种时候打扰人家不好。
杜天野低声叫道:“小玲!”
文玲没有理会他。
杜天野的嘴唇动了动,心中暗自叹息,转身向门外走去。
罗慧宁和张扬都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跟了出来,杜天野向罗慧宁告辞道:“罗阿姨,我还有事情做,先走了!”
罗慧宁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扬也告辞离开,他追上杜天野,来到那辆甲壳虫里找到了楚镇南送给杜山魁的那套茶具:“杜哥,这是楚司令让我给您家老爷子捎过来的。”
杜天野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把茶具放回自己的吉普车内:“楚伯伯还好吗?”
“身体健壮着呢,我看寻常两三个年轻的小伙子都未必能够靠近他。”
杜天野叹了口气,张扬能够觉察到他心中的郁闷,低声道:“都中午了,你也没什么要紧事,咱哥俩去附近的酒馆喝两杯。”
杜天野也是满怀的心事想找一个人倾诉,和张扬来到附近的小酒馆。点了几道小菜,杜天野和张扬的车上都是不缺酒的,杜天野从车里拿了两瓶内部招待用的茅台,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一筹莫展。
张扬也经历过杜天野同样的事情。想当初海兰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对他抱有莫名的恐惧心理,表现出异常的抗拒,现在随着海兰的突然离去已经证明,当初她只是在伪装,既是为了保护她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张扬,张扬以为文玲对杜天野现在的态度和海兰过去类似,低声道:“杜哥,我看她十有八九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杜天野喝了一杯酒,声音低沉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文玲,我看得出,她变了!”
张扬并没有领会杜天野的意思,微笑道:“在床上躺了十年,任何人都会有些改变。”
杜天野摇了摇头道:“一个人再变,很难改变自己的眼神,文玲现在看我的目光完全像一个陌生人。”
张扬深表同情地看着他,轻声劝道:“也许只是一个阶段,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杜天野又倒了杯酒,酒杯凑到唇边,由衷地道:“张扬,有时候我甚至想,她还不如一直沉睡下去,至少我的心中还有一份期盼和希望,我为她的苏醒感到开心,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她的苏醒对我意味着绝望……”杜天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能够用上绝望这个词,足见文玲让他伤心到怎样的地步。
张扬早就看出杜天野对文玲用情极深,假如文玲和他成为陌路,对杜天野的打击肯定很大。一时间张扬也不知如何劝说他,其实就算他说也起不到作用,杜天野可以用十年去等待文玲,这份执着绝非别人的三两句话可以改变,杜天野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开解者,只是一个倾听者,他需要一个朋友倾诉心中的苦闷。
张扬不喜欢这压抑的气氛,他岔开话题道:“杜哥,前两天邢朝晖过来找我了,他是不是升官了?”
杜天野淡然道:“他们的事情都很保密,我不在他们的系统中,也无从得知这些消息。不过我和老邢是很好的朋友,他这个人可交,很不错!”
“我怎么觉着他是一只老狐狸呢?”
杜天野笑道:“官场之中每个人都要给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色,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江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想不到最后出事的人竟然是黎国正。”
张扬道:“我早就告诉你李长宇和秦清没有问题,你们中纪委还非要查!”
杜天野道:“程序上的事情必须按部就班地来,一个人有没有问题,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必须要有证据,要让事实说话,你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天,这点应该早就悟到了。”
张扬道:“我来了一阵子了,可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归属感,驻京办这种地方,压根就是拉皮条的,迎来送往,与其说我是个国家干部,还不如说我是个下海经商的商人。”
杜天野哈哈大笑道:“做商人有什么不好?赚大把大把的钱,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你贪污受贿。”
张扬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当官和做生意是两种感觉,手中掌握权力的那种满足感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在过去商人是没有地位的,现如今商人虽说地位提高了,可仍然无法跟官员相提并论。”
杜天野皱着眉头道:“你脑子里哪有那么多的尊卑思想啊?”
张扬笑道:“不是我有,而是整个社会到处都存在这种思想,李嘉诚够牛逼吧,他见了咱们中央领导一样不得点头哈腰的。”
杜天野呵呵笑了起来,忽然留意到时间,起身道:“我靠,光顾着跟你穷聊,我下午还要回单位办事呢?”
张扬叫人过来埋单,当着杜天野的面又开了张发票。
杜天野忍不住提醒他道:“公款吃喝要不得!”
张扬笑道:“放心吧,这发票我不找驻京办报销!”他是没打驻京办的谱儿,心中早就惦记上了国安,你们不是让我出任务吗?下次先把这些发票报了再说。
两人分别的时候,张扬不忘开导杜天野一句:“我说杜哥,其实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万一我那干姐姐真的不理你,凭你的条件,想排队追你的女孩子多了。”
杜天野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当所有人都跟你一个熊样,我可警告你,别玩火,我一直当嫣然自己亲妹妹看,你将来要是对不起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张扬瞪大眼睛:“我靠,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想多管闲事也得先把那根东西切了!”杜天野抬脚想要踢他,这厮一溜烟钻入绿色甲壳虫中,笑眯眯跟杜天野挥了挥手道:“那啥……过两天我得回春阳述职,老爷子那里我就不去磕头了,不过我会打电话的。”
原本张扬打算春节前再返回春阳,可秦清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提前一周返回春阳述职,张扬也不想留在北京应付那些来来往往的县里干部,他把事情都交代给于小冬,抽空买了一些北京特产,在年二十二这天就早早的踏上了返乡的归程。
选择乘坐飞机还是比较明智的,现在火车站是人满为患,到处挤满了准备返乡过年的老百姓,张大官人可不想遭那份洋罪,这厮现在已经接受飞机这个新鲜事物了,坐的次数多了发现也没那么可怕。
在江城下飞机之后,方文南已经让司机把一辆皇冠开了过来,张扬在回江城之前预先给他打了电话,毕竟他要在春阳过年,没有汽车代步很不方便,通过几件事的接触,方文南现在对这位小张主任早已奉若神明,张扬这个简单的要求,他当然会做好。
张扬拿了皇冠车的钥匙,那司机直接打车就回去了,原本方文南想设宴给张扬洗尘,张扬刚从北京回来,对这种礼节上的宴请没有任何兴趣,很客气的推掉了。方文南也是个做事爽快的人,既然张扬不想,也没有勉强,只是让司机把车送来交给张扬,张扬这次从北京带来的东西不少,他先是去了苏老太家里,给老太太送了点年货。原本还想顺道看看李长宇,到了才知道李长宇去了东江学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太太来得久了跟周围的街坊邻居熟悉了不少,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寂寞,她给张扬拿了一些熏鸡香肠,让他带回春阳,让母亲徐立华尝尝。
张扬和老太太告别之后,又去了秦清家,他知道秦清并不在家,这次过来是专门给秦传良送礼来了。
秦传良和儿子秦白都在家,两人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一个大树桩,秦白对此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正低声抱怨着,听到敲门声,他放下树桩,去开门,看到张扬拎着一大摞礼盒站在门外,一张脸顿时耷拉下来,很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秦传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谁啊!哦!张扬啊!快!快请进来!”
秦白听到父亲这样说,不得不拉开了大门,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对张扬的反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张扬并没有因为秦白对自己的冷遇而生气,笑着招呼道:“秦叔叔,你好,我从北京来,刚下飞机,给您带了点特产!”
秦传良笑道:“这样不好吧,小清要是知道一定会不高兴的。”
张扬甜甜道:“秦叔叔,我也没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我来看您是出于晚辈探望长辈,里面没掺杂别的目的,我可不是为了巴结秦县长!”
秦传良眉开眼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来,里面喝茶!”
他洗了手,把张扬请到客厅中,张扬把礼物放在桌上,秦传良的右手残疾,所以泡茶只能用左手操作,张扬起身道:“秦叔叔,我来吧!”
秦传良笑道:“不用,我手脚虽然有残疾,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他把泡好的一杯茶递给张扬,在张扬的身边坐下,微笑道:“怎么样?在北京工作还顺利吗?”
张扬点了点头道:“还成!对了,我还给您带来了一份礼物!”
秦传良指了指桌上道:“已经太多了,你再送礼,我真要觉得你动机不良了。”
张扬笑眯眯从手包中拿出一幅字,这是他找天池先生写的几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装裱。
秦传良看到上面的那行字,双目不由得一亮,再看落款,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天池先生的墨宝!”
张扬笑道:“我还请他在上面写下赠给您呢!所以您不收也不成!”
秦传良激动的点了点头,却见上面写着: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他马上意会到了张扬的用心之处,这首诗来自于方志敏的咏竹,字里行间洋溢着浓郁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秦传良受过挫折,可是他却从未低过头,落下这身的残疾和他的秉性不无关系,他低声吟诵着这首诗,内心中不禁感叹,他和天池先生素未谋面,想必天池先生写这首诗给他全都是因为张扬的缘故。张扬显然了解过自己,所以对自己刚烈的性情有所耳闻,历经磨难之后,秦传良方才明白,一个人的性情太过刚烈,宁折不弯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秦清和秦白,他们两人都秉承了自己的性情,女儿还稍稍含蓄一些,可儿子的刚烈过于外露,这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