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三十二阶暮色(2 / 2)
“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位哥哥是某个特殊机构培养的秘密警察,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胡思乱想了。”高木涉说了半天,终于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哈哈,今天的睡眠可以免了,是谁在黄金周疯狂加班啊?
降谷零也快要到出发的时间了,看到高木涉要走,他也站起来,对高木涉说:“也许他就是呢?”
高木涉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那我希望他能活到现在……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毕竟那位哥哥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但就像一只银色的蝴蝶一样轻盈地从他的世界里划过,然后消失不见,什么都没能留下。
在那天,看到真行寺学校的“黑泽侦探”的时候,高木涉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但这两个人虽然长得完全一样,给他的感觉却丝毫不同,因为他小时候认识的哥哥是会笑的,那个“黑泽侦探”看人的目光总是冷漠、疏离的。
又或者他认识的哥哥也是这样,只是小时候的他完全没能察觉到对方的真正情绪?
二十多年的事了,谁能搞得清楚呢?
高木涉跟降谷零告别,准备回去歇一会儿,反正睡是睡不成了,但幸好结束明天、不,今天的工作后就可以轮替休息,真是太好了。
他走向凌晨四点的东京,走向樱花飞舞的街道,走向即将步入黎明的城市。
而降谷零前往车站。
这个时间的车站只有很少的人,背着包的金发侦探在人群里毫不显眼,他坐在没什么人的车厢里,看外面的夜色,等待黎明升起的时候,他要前往——
“你要去哪?”
首先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黑色风衣的衣角,然后是落到旁边座位上的银发,降谷零抬头看去,一个好像相当熟悉的银发少年就站在他面前,冷漠里带着点疑惑地看他。
距离车开还有段时间,明明黄金周期间即使是夜间也会有不少人乘车,但此刻,这个车厢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降谷零没说话,于是那个银发少年又问了一遍:“这个时候,你想去哪,波本?”
打电话也不接,那个叫工藤新一的侦探小鬼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说是公安的人都不清楚你的下落。
黑泽阵还没到去问FBI波本在哪的地步,他听工藤新一说“安室哥哥好像在调查什么东西”,又想到被传出去的某个谣言,最终在前往秋田县的新干线上找到了要找的人。
看到波本还是没反应,黑泽阵夺走了降谷零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皱眉,然后说:“说话。”
降谷零这才问:“你知道我?”
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看着波本,很想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前天还见过吗?”
现在轮到降谷零打问号了:“那是昨天,黑泽同学。我去你家是因为把你和别人认错了。”
黑泽阵:“……”
你能把我和谁认错,我自己吗?我成替身了?波本,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他踩在新干线座位的扶手上,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是谁?”
降谷零想,黑泽阵看起来真的很像琴酒,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真的很像,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看他的眼神,但他终归不是。
于是,组织的BOSS温柔且关切地说:“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很晚了,不是你应该出来——”
黑泽阵没等他说完,就用力攥住了波本的衣领,俯身靠近组织看起来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的BOSS,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说:“我应该在哪?在水底吗?波本,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降谷零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父亲?”
黑泽阵:“……”
他当时就应该把波本留在水底下,别救了!现在波本的脑回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眼前的少年变得更恼火之前,降谷零就伸手摸到了他的长发,很凉,就像朦胧的月光一样顺滑。
黑泽阵看着他。
终于,降谷零说:“你看,你不是他,如果我对他做这个动作,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黑泽阵冷笑一声,攥着衣领的手按上了降谷零的喉咙,说:“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次降谷零就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了。
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卧底,在黑泽阵表现出攻击的意图时降谷零就做出了反应,两个人在列车座位的狭小空间里扭打在一起,凌晨时分也没人及时发现他们在新干线上斗殴。
黑泽阵没带武器来,毕竟他是人畜无害的普通市民,降谷零也没有,毕竟他是调查案件的普通侦探。但对他们来说身体本身就是能杀人的武器,因此这场搏斗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得惊险万分。
身体重重砸落地面的声音响起,降谷零发现这个少年比他想的还要难对付不少,从战斗经验来说,“黑泽阵”跟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这个概念完全不搭边。
降谷零也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眼前的少年就会真的把他杀死,只是现在看来对方只是在气头上,并是不真的对他有杀意,而且也——
“你受伤了。”
降谷零想停止他们之间毫无意义的较量了。
他发现银发的少年正在尽力避免肢体的长时间接触,但这在搏斗的过程中显然是无法避免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现在少年手臂上正有一片片宛如血色在表皮下沉积的、消不去的暗红色。
黑泽阵的拳头在砸中降谷零之前就停下了,本来他应该给这人一拳的,但现在他打架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要不是波本还有点用处(重音),他也不会半夜跑出来找人。
现在,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说:“你清醒点了吗,波本?你以为我怎么受的伤?”
“但,”躺在地上的降谷零按住黑泽阵的拳头,说,“他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而且你身上……”
他盯着黑泽阵的衣领看了一会儿,少年的身上几乎没有伤痕,就算有,也淡到看不清楚。
黑泽阵这会儿终于意识到问题是打哪来的了,他晃晃拳头,示意波本放手,然后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那张照片。
“看着。”
并不算锋利的纸张在他手里也能算是凶器,黑泽阵用那张照片相当迅速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也落到降谷零身上。
而就在降谷零的视线里,那道伤口内部的血肉正在缓慢填补、倾轧,多余的组织互相挤压,最终变成带着血水的碎肉一起坠落。
不像是人类。
黑泽阵把那张承载了他过去的照片一点点撕成碎片,说:“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别给我犯蠢了。”
降谷零就看着那道刚划出来的伤口慢慢愈合,或许还要花十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但这不是人类伤口愈合的速度。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原来你没死啊”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说了句:“你不是说你是普通人吗?”
黑泽阵当场就把刚才收回的拳头砸了下去!
幸好降谷零反应很快接住了,说你等等,我还有些事没搞清楚,如果你就是前天跟我在一起的人,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黑泽阵理所当然地回答:“杀出来的。”
他看了波本一眼,说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普通人,我没打算找你麻烦,但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了,回你的美国去。
降谷零忽然说:“这里是我的日本。”
黑泽阵皱眉。
降谷零收回了手,现看黑泽阵的眼神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
黑泽阵想,他当然知道了,他还给波本放过不少次水,不过他对波本的真实身份确实并不了解,只是清楚他是哪里的卧底这一件事而已。
他又想到从小侦探那里听到的属于波本的可能姓氏,就说:“我可不认识什么降谷先生。”
降谷零:再这样下去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所以,”降谷零叹了口气,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对脸上相当明白地写着不耐烦的少年说,“你就是我前天在海洋馆遇到的人。”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还活着,你很失望?”黑泽阵反问。
这话不是在问前天的事,而是在问一个多月前,琴酒死在洛杉矶,而波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死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