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腐烂的永生花(2 / 2)
不过,他之前所在的真行寺中学也遭遇了爆炸事故,就算重新建好,老师和学生也都不是原本的那一批,就连校长都换了,再回去也没用了吧。
五十岚老师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不过这一抹怀念转瞬即逝,他抻了抻手臂,看向远方的天空,说:“我委托了一位叫做冲矢昴的先生代我上课,但学校被炸毁后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他——他好得很,现在是正大光明地混进公安的MI6成员,顺便一提他帮你上班的时候是FBI,甚至好像跟一个早就该没了的国际调查机构有关系。
工藤新一在心里把这些话过了几遍,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表面上他还是跟五十岚老师聊了几句那所学校的事。工藤新一现在用的是长岛茂雄的身份,当然不能提案件什么的,但他可以聊聊那所学校非常有名的网球技术。
比如说那个“飞来的波本”、“飞走的莱伊”和“旋转突进的朗姆”什么的。
没过多久,商场的工作人员就匆匆赶到,把钥匙和手机给了五十岚老师,五十岚老师跟他道谢,然后又跟两个侦探——两个运动员道谢,就说自己明天还要上班,急匆匆往回去了。
工藤新一特别注意了一下,五十岚老师的手机时间有日本和美国两个时区,而壁纸是神社……应该是鸟取县的白兔神社,工藤新一只看了一眼,但大概能认出来。
白兔神社?那不是很有名的求姻缘的地方吗?看这位五十岚老师也不像是很想恋爱的样子吧?
“你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往回走了一段后,服部平次确认他们两个身上没有窃听器,又往五十岚老师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饮料,递给工藤新一一瓶,问道。
工藤新一单手接过饮料,另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说:“半真半假,不好说。不过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他会向我们隐瞒一些东西才是正常的。”
服部平次摸着下巴,边走边说:“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还有,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我们根本不能确定最后从里面逃出来的到底是五十岚遥斗还是五十岚宽太吧?”
工藤新一回忆着刚才五十岚遥斗说的话,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啊,他说他是长野人,我可以委托长野的诸伏警官查查他的底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侦探,那他肯定免不了跟长野警方打交道,不过这会儿诸伏高明可能在睡觉,还是发个短信问问吧。
他给诸伏高明发短信的时候,服部平次左顾右盼,发现这里距离他找到风见裕也的地方很近。当时他没注意,但后来听说就在那附近的河边发生了什么事——准确来说是传出了怪异的声音,还有人拍到了亮光,哎,哎,工藤,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两个少年到了河滩,附近的草地上还有新鲜的车辙,不知道谁刚刚来过。河滩上也有不少杂乱的脚印,不过既然发生了事故,那来个侦探看看是合理的,社交网络上还有好奇的人自称来查探过了,车辙和脚印代表不了什么。
他们确定周围的安全后,就站在河边,又回望风见裕也说的那道小巷。
服部平次比划着这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风见先生被打晕的时间不确定,但我们可以通过新闻和社交网络上的公开发言确定河边出现异状的大致时间,如果河边发生的事跟黑泽先生和那个叫桐野的有关,那从他们经过小巷,到我找到风见先生,最多只有四分钟的时间。这段距离不算近,他们真能那么巧赶上吗?”
他判断了一下,觉得不太行。
“风见看到他们两个走的方向是从哪边到哪边?”
“从上游到下游,但下河滩的台阶只有这边有,就算是要走相反的方向,也会先路过这个路口的。”
“唔……”
“啊,不管了,我走走看!走和跑步,工藤你帮我计时,看看走一趟需要多少时间!”服部平次挽起袖子,确认了现在的时间,把手机塞给工藤新一,说。
“好。”
服部平次估摸着黑泽阵走路的速度,从河滩到小巷走了一遍,回来问工藤新一用了多少时间,但问了两遍,工藤新一都没有回应。
他伸出手,在工藤新一眼前晃晃,工藤新一才回过神来。
“怎么啦!不是让你计时吗?”
服部平次抱怨道。
“啊……”
工藤新一好像刚刚回过神来。他看着漆黑的河面,好像能从里面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良久,他才说:“我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五十岚说他恐高,但提到从高楼上跳下去的时候,他在笑,而且语气很轻松,说明他跳下去的时候至少没有严重的心理阻碍。”
假设这个推断正确,既然五十岚遥斗的恐高症没那么严重,他为什么不敢去天台寻找哥哥的线索,还要特地用这个当做他没上去的理由呢?
河水静静流淌。
凌晨两点的河面一片漆黑,周围没有几点灯火,河面上除了偶尔飘来的樱花,什么都没有,只能在浅淡月光的背景下,映照出一张神情越来越凝重的脸。
……
河面上倒映出篝火。
“维兰德,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扫墓。”
他记得那是二十二年前,在一次任务结束后,维兰德去接他,回程的时候却换了条路。他们穿过维也纳的街道,来到郊区,顺着一条河流往下,并在外面过夜。
那天维兰德显得很沉默,当时的他也不是会询问各种事的性格,就一直跟到了夜晚的河边,直到燃起篝火、开始想今晚弄点什么吃的时候才问。
维兰德说,有位旧友的祭日要到了,正好顺路去看看。
他对维兰德这种模糊的描述并不介意,既然是祭拜旧友,那他也不会觉得维兰德浪费赶路的时间。生命应该予死亡以尊重,这是雪原教给他的东西。
第二天,他们到了一座小镇,在墓园里看到了一座无人打扫的墓碑。
上面写着名字,但只有字母:A·U。
“她是我的母亲。”
维兰德拂去墓碑上的灰尘,提起坟墓里躺着的人时,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悲伤。
他总是很难理解维兰德的感情,幸好对于他和维兰德的相处来说,这并不是必要的。所以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维兰德将一束灿金色的郁金香放在墓碑前。
又等了一会儿,维兰德说,我们走吧。
回到城堡的时候,远方传来有人牺牲的消息,维兰德就跟往常一样,跟他说先休息,然后自己去找了老馆长。
他睡在书房,等维兰德推门回来的时候,他马上就醒了,盯着维兰德看,知道维兰德的心情并不好。
“谁死了?”
“一位战友。”
也就是他没见过的人。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是哪几个小孩跟了过来,不过维兰德先关上了书房的门,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这里是城堡隔音最好的房间。
“维兰德,”他忽然问,“等你死去的时候,想被埋在哪里?”
“为什么问这个?”
“离雪原近的话我可以每年去看你。”他回答。
不用在格陵兰,他知道没人会想把自己埋在那种地方,毕竟很少有人会去;但如果在加拿大、冰岛……或者挪威,他会考虑去看看的。他也会在死亡的石碑上为维兰德刻下一道痕迹,作为记忆和象征。
他有他的方式,不必遵循凡世的规则;他纪念他所纪念的,他寻求他所寻求的。
维兰德笑了:“或许用不到,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说:“人都会死。”
没人能够永生,只要是生命,就都有走到死亡的那一刻,因为这是“生命”的本质。
维兰德对他的生命观有所了解,只是摇摇头,把一本书轻轻敲在他脑袋上,说:“跟我提就算了,不要问其他人死后想埋在哪里。放心,在隐修会被抹除前,我不会死。而且我也没上前线,说不定我能比你活得更久。”
他截住那本书,说:“我不会死在那种地方。”
他不介意被提及死亡,但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于跟隐修会的争端。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跟Linnea的约定,他还是要回去的,回到他的雪原。
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维兰德看着他,好像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被埋在你能找到的地方,不过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