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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2 / 2)

釜甑里的羊肉煮开了,香气溢了出来,可以来吃了。

陈渊拿了陶碗开始盛羊肉羹,前面两碗先给霍霆山和裴莺,然后顺着派下去。

裴莺今日特地换了一身骑马装,现在席地而坐方便得很,她接了陈渊递过来的陶碗后,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竹箸。

霍霆山坐在她旁边,同样端着碗。他拿到碗后没立马吃,而是侧眸看了眼身旁人,见她端着碗先喝了口肉汤,然后慢慢动筷夹肉吃。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知她不喜食羊肉,但现在还是吃了,并不像之前在府中时放着不动。

她其实也顾大局得很,挺好养的。

霍霆山收回目光,开始用夕食。

对比霍霆山,裴莺的食量少得可怜,陈渊给她盛的那碗羊肉,她用了好半晌才吃了两三块,而她周边的一众武将已经吃了两碗了。

就当熊茂想从釜中盛第三碗羊肉时,忽然有人吹哨。

“哔、哔、哔——”

足足三声响。

包括霍霆山在内,所有端着碗的一众武将同时停住。

三声长哨声,有敌袭。

“他娘的,用个膳都不让人安生。”熊茂骂道。

霍霆山搁下碗起身,点了人,“陈渊、熊茂、知章,你们三人随我来。”

众人大惊,“大将军,此番小敌袭罢了,何须您亲自前去?”

他们现在在呼禾县的南端,北面有长城,长城挡住了平原地带,但无法囊括一些颇为陡峭的山谷小道。

匈奴大军无法从山谷小道走,只能以小队的方式穿行,这种基本就是打个闪电战,劫掠完立马回去。

这时有快马奔入营中,斥候疾驰到主帐旁,一刻不敢耽搁的扬声道:“大将军,匈奴小队突袭呼禾县北端。”

“我知晓你们请战之心,但此役为首战,我欲亲自灭匈奴威风。”霍霆山对众将领说。

他是马背上出来的将军,哪怕如今大权在握,依旧热衷上战场。

话毕,霍霆山吹了声口哨,不远处正在吃草的乌夜闻声而动。

方才被点名的三人立马去点兵。

霍霆山翻身乘上乌夜,策马前夕,他似想起什么,低眸看向还坐在麻布上的美妇人,“夫人,我去灭匈奴,明夜子时前必归。”

裴莺颔首:“祝将军马到成功。”

霍霆山笑了下,“承夫人吉言。”

骑兵队整装待发,霍霆山一声令下,数百骑兵队齐动。

马蹄踏着白日的最后一点淡光,如同一把出鞘的长剑,剑指呼禾县的南门。从南门入,直穿呼禾县,再从北门出。

将行至北门时,霍霆山看到了不远处的匈奴。

匈奴是游牧民族,比起大楚发达的农耕纺织,他们那边并无太多的布料,故而衣裳以兽皮为主。

兽皮做衣,长发编成一条条细小的发辫,他们坐于马上,手持一把弯刀。有些匈奴正和守城门的卫兵搏斗,另一些则如狼入羊圈般冲向周边的商贾布衣。

如今还未宵禁,城门大开,这支忽然出现的匈奴小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城中。

卫兵求援助的高喊,百姓的惨叫,匈奴嚣张的笑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形成一曲诡谲的亡者挽歌,每一声都吆喝着牛头马面。

某个时刻,不知谁震声喊了一句:

“援军至——!”

那道狂喜到破音的声音,让四周正在大开杀戒的匈奴有一息的停顿。

但也仅仅一息,许多人不以为意。

援军至?

能有多少援军?

再说了,援军来了又如何,他们有马,干完这票立马就走,他们就不信那些守军能追得上。

已行至一对商贾父女前的匈奴咧开嘴角,他抬刀欲砍。

刀面折射出最后一点天光,那抹亮芒仿佛化作了利刃,刺得双腿尽软、已逃不动的商贾父女绝望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们听到了一声惨叫,很近的惨叫,仿佛近在咫尺。

接着是“当啷”的一声,刀具落地。

被父亲护在怀中的女郎睁眼,错愕地看见面前的匈奴壮汉直直从马上倒下,而一支长箭竟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他射了个对穿。

那商贾女郎顺着看过去,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只见一道健壮的身影跨坐在大黑马上,他手持长弓,黄昏的余晖扬起他的黑发,竟也显得冷冽锋利。

而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骑兵。

一连几箭,连接有匈奴倒地。

后方的骑兵同时抽出环首刀,杀声嘹亮。

“灭匈奴!”

“灭匈奴!”

援军气吞山河,且清一色是骑兵,这配置令为首的匈奴大吃一惊。

怎会如此?

这小小的县城竟也能配这般多的骑兵,大楚何时富裕至此?

而下一瞬,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他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眸。

那双眼黑似海,淬着玄冰似的冷厉杀意,仅是一眼,便让匈奴贼首毛骨悚然。

说来也是恰好,今日领队的匈奴小首领在七年前归属左贤王一派,当时亲眼看见左贤王被一箭穿膛,再被割下脑袋。

他认得霍霆山。

时隔七年,仿佛噩梦一般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不好,霍霆山来了,快随我退!”他扬声大喊。

谁知不喊还好些,那三个字一出,他的小队里竟慌乱更甚。

距离拉近,霍霆山舍了弓箭,对旁边的陈渊说:“陈渊,你和熊茂从正面进攻,我带知章从侧方抄底。”

随他而来的骑兵如纸张般迅速撕开,一分为二。

环首刀出鞘,霍霆山冷漠地看着四处且战且退的匈奴,毫不犹豫打马追逐。

碰面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让这队匈奴活着回去。

夜幕将苍穹笼罩,黑夜降临。在黑夜之下的某一方土地上,一场厮杀拉开序幕。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头颅滚落。

霍霆山一刀将面前匈奴壮汉砍下马,收刀时刀刃顺带扛住旁侧匈奴的攻势,再以蛮力压低对方的弯刀。

错位后再攻,一个头颅咕噜噜滚下。

霍霆山目光扫过,迅速锁定方才那个大喊“快随我退”之人,只见对方被几人簇拥着逃向密林。

“弓来。”霍霆山扬声道。

霍知章迅速将长弓递过去。

霍霆山拉弓满弦,猛地放出一箭,前方一道身影应声而倒。

*

裴莺用完晚膳后回了主帐,她和霍霆山已成婚,来边陲的这一路,两人都是同帐。

如今已是初秋,初秋的夜比白日凉快,但裴莺贪凉,她带了不少硝石来,这一路过得很舒坦。

呼禾县北端遇袭,裴莺相信这场小敌袭霍霆山能轻松解决,但也知晓不是杀光来袭匈奴,他们就能立马回来。

后续还有不少事,比如安抚百姓,盘点守卫军,说不准还要打扫战场。

裴莺放好冰罐罐,打算先行歇息了。

在她快要进入梦乡时,她好似听到了马蹄声,不久后马蹄声消失了。

主帐的帘子被扬起,裴莺睡意淡了些,她揉揉眼睛,“霍霆山?”

“嗯。”帐中有人应。

裴莺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他在翻什么东西。

很快,他拿着夜明珠过来了。

裴莺从榻上坐起,中衣素白,云鬒似水在她背上弯出温婉的弧度。

那抹光靠近,裴莺眯了下眼睛,待适应光亮后,才看到霍霆山手上原来拿着一件白狐裘衣。他将那雪白的狐裘一扬,而后盖在她身上。

裴莺有些懵,“霍霆山,你作甚?”

这天气盖什么白狐裘?

“今日中秋,我赠夫人白狐裘,望夫人四时安康。”

裴莺愣住,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的中秋好像确实有赠裘衣之说。

只是,她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