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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2 / 2)

你一言我一语,主帐中充满愤恨声,怨气冲天。

在这片讨伐声中,霍霆山反而怒意稍敛,静听着他们先谩骂李啸天,再庆幸军中有个见多识广的主母。

许久以后,讨伐声渐歇。

柯左拱手作揖,“主公,想来雷豫州和朱将军不日会邀请您相会。且若某猜得没错,此行必有司州斥候探查情况,所以还请主公做好准备。”

……

“准备之事并不难,你到时乘马车去。”裴莺说。

“不可。”霍霆山一口回绝,“主帅会面,我乘马车成何体统?”

裴莺疑惑道:“霍霆山,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柯先生的话?做好准备的意思是,令他们觉得你抱恙,你连马车都不乘,亦无病容,这叫旁人如何信你?”

就他这样的,看着徒手都能打死两头牛。信他有病,还不如信那荆州牧能以一敌五。

霍霆山不说话。

裴莺想了想,忽然笑了:“其实你骑马去也行。”

疫病蔓延需要时间,这人又是个强势性子,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也正常。

霍霆山:“夫人有何高见?”

“确实有办法,你随我来。”裴莺忍住笑意,努力令自己的语气寻常些。

他们如今在外面,裴莺话落便和霍霆山一同回主帐。

初时霍霆山还不明所以,为何要回主帐她才肯说,直到被她推着坐在铜镜妆奁前,见她拿出一盒脂粉,霍霆山才恍然。

然后男人面色就变了。

本来人已坐下,如今猛地站起来,“夫人,不可。”

裴莺早料到他有这种反应,这会儿见他沉着脸,周身还飙冷气,她非但不怕,还有点想翘起嘴角,“霍霆山,你怎的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抱恙前去的,抱恙一词你明白否?就你如今这面色,别说不适了,瞧着立马送你去打大虫都没问题。”

霍霆山:“……”

他没说话,难得的沉默。

裴莺不住偷乐,这人时常口出狂言,如今总算没话说了。

“也不一定要如此。”霍霆山看了眼那脂粉盒,迅速移开目光。

“那你待如何?”裴莺没忍住弯起眼睛。

霍霆山犹豫道,“我可以染一场风寒。”

裴莺服气了,她以前就知晓他大男子主义、好面子,没想到他身上还背了几千石的包袱,“霍霆山,你以为风寒之事是说笑的吗?稍有不慎,小命都没了。”

裴莺见他不说话,看着多少有些不服气,又说:“主帅战前抱恙,你叫军心如何安稳?如今司州背地里和荆州联手,说不准还在悄悄策划旁的事。霍霆山,若是你因风寒误了身手,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幽州军也因此而败,我到时估计得被迫改嫁了……”

“你敢?!”他反应很大。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美妇人,如同凶狼锁着面前的肉,不允许她逃离,也不允许任何人来抢夺。

“这是我敢不敢、想不想的事吗?”裴莺和他翻旧账,“当初嫁你是形势所迫,你不在了,那般的形势是我一介女子能控制的吗?倘若真走到那一步,别人拿小辈性命来拿捏我,你叫我如何是好?”

霍霆山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没说话,周身翻滚着骇人的寒意,夫妻俩相对而言,有对峙之势。

裴莺不怕他,和他对视片刻后,伸手摁他胳膊,让他重新坐下。

虽未置一词,但霍霆山到底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坐下了。

裴莺知他是愿意了。

当即边打开脂粉小盒,边和他说:“并非在你面上涂胭脂,只是抹些珍珠粉,让你看起来苍白些罢了。你莫要太抵触,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们看你面色憔悴,肯定皆以为你抱恙,谁能想到你……”

瞅了眼这人绷着的脸色,裴莺把后面那句“涂珍珠粉”给咽回去。

这人本来就炸毛了,要是再说,估计他那些包袱又得背起来。

裴莺平日发髻都懒得梳,更别说涂抹脂粉了,但她身边从不缺顶尖的脂粉,用不用是一回事,身旁人总喜欢收集些珠宝首饰胭脂往她这里放。

“父亲,儿子有事禀报。”这时外面陡然传来霍知章的声音。

裴莺清楚看到,霍霆山颈脖侧绷起一条明显的筋络,整个人还能坐在此处似乎全靠定力了。

裴莺嘴角抿出一抹笑,对外面的霍知章说:“知章稍等。”

外面的霍知章乖乖应声。

裴莺低声道:“待会儿出去让儿子看看,他肯定以为你抱恙。”

霍霆山脸色还是臭臭的。

只是简单铺一层珍珠粉,并非上全妆,很快就弄完了。裴莺将盒子盖好,“好了。”

面前放着铜镜,可惜这个时代的铜镜清晰度有限,看不出面色如何,霍霆山只好作罢。

霍知章在外等候,听闻掀帐声后不由转头,而这一眼令他面色剧变,“父亲,您何处不适?儿子即刻去请冯叔来。”

霍霆山轻咳了声,“不必如此。”

霍知章担忧道:“可您面色看着不大康健,莫不是昨日在那大洞穴里着凉了?”

“非也。”霍霆山惜字如金。

裴莺这时出来,“你父亲他无事,这是在脸上略施了些障眼法。”

霍知章愣住。

他不住细看父亲的脸,又被对方凌厉的目光逼得挪开,但已然明白,霍知章一脸敬佩,“父亲能屈能伸,果真是大丈夫也。”

霍霆山面无表情,“君子应当有一颗赤子之心,你怎的学了长安那些个宦官一般油嘴滑舌。”

霍知章:“……”

*

时间转眼过了两日,和霍霆山预料的一样,雷豫州和朱将军相继遣来信使,传讯于霍霆山,欲要和他会面。

霍霆山欣然应约。

时间紧迫,伐荆迫在眉睫,故而此番邀约也不似平日宴请般将约定时间定在数日之后。

对方信使来的第二日,霍霆山便领着人去赴约了。此番随他赴约只有陈渊一人,他并未再带其余武将。

裴莺在霍霆山离营后,和前两日一样去了女儿的营帐。

带回来的水玉不算多,故而挑选原料只用了半日,后面的时间皆是用来打磨抛光。

沙英已知晓她要做望远镜,裴莺干脆把人抓来当壮丁,后面磨镜片和抛光,都是沙英一手包办的。

“主母,您看可行否?”沙英将一枚抛光好的镜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裴莺接过。

镜片比寻常眼镜片要小一些,而抛光结束后,这块被打磨成凸面镜的水晶清透无比,还比不上玻璃,但也相去不远了。

“可,非常好。”裴莺大喜,“烦请将那一块也抛光。”

沙英领命。

一个多时辰后,另一块小镜片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