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霍霆山,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婚姻是随便的事情吗?‘尚可’二字你怎么敢说?”裴莺被他气到了。
霍霆山拿过旁边的茶壶, 给裴莺添了茶, “夫人莫气, 雷豫州说他女儿很是貌美, 且在豫州内有贤名,倾慕幽州英豪。”
裴莺轻哼了声, “他说你就信呀?父母看儿女本就会与旁人不同, 哪怕儿女在旁人眼中是野草野花, 父母都能看出个蓍草牡丹来。”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
不至于如此吧, 霍二那皮糙肉厚的混小子在他眼里还真是野草,放哪儿都能肆意生长。
但如今不好反驳,否则她更生气了。
裴莺拧起细眉:“且名声如何来, 我想如今没人比你更懂运作了。倘若你我愿意, 也可以将一个寻常的小娘子打造成一等一的聪敏贤惠、甚至还有运道加身的女郎。什么都不知晓呢, 你就想着让儿子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娘子, 这于儿子、于人家小娘子是好事吗?盲目凑在一起, 往后生活不顺,成了怨侣该如何是好?”
一连串的话砸过来,听得霍霆山眼皮子直跳。
他之前一共只说了两句。
男人无奈道:“夫人……”
裴莺睨他一眼,“霍霆山, 你该不会盯上豫州什么了吧?”
她的目光并不锐利, 只有几分不满又兼有怀疑的探究。但霍霆山受不了她这般眼神:“夫人误会我多矣,结亲之事是雷豫州先提的。”
裴莺抿着红唇不说话。
“你稍等。”霍霆山从座上起身, 几步离开了主卧。
他离开后,裴莺垂眸再看账本, 却不住出神,看许久都是这一页,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裴莺按了按眉心。
“咯滋。”房门这时再响。
方才离开的男人已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件。霍霆山把裴莺面前的账本推开,将信件展开放上去。
裴莺低眸,慢慢看这封来自雷豫州的信件,看到末尾,确实是对方先提的结亲。
霍霆山见她神色稍霁,“夫人,结亲之事确实是雷成双那厮先挑的头,我不过是衡量过后觉得尚可。”
“觉得什么尚可?”裴莺转头看他。
那双杏眸澄清如水,仿佛成了最光洁的镜面,映着他的面容,好似也映出了他所有的心思,霍霆山避了下她的目光。
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豫州内江河众多,不少彼此交织成网,豫州水军英勇善战,雷成双手下有一批战舟,听闻最大的战舟除了载兵载将外,还可供数十匹马同时登船。”
裴莺听到一半时已了然。
他是看中了人家的水军。
霍霆山继续道:“江东等地多雨,水道繁杂,他们的士卒皆通水性,在水中如泥鳅入潭,我自知这点远非我幽州士卒可比。日后进军南方,必定会迎来水战,倘若有一个熟悉水性的帮手,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哪怕他幽州军曾一路打到北地的匈奴王庭,但霍霆山在某些方面并不傲慢,他北地的兵在水里和南方的比不了就是比不了。
“一定要用子女的婚事来交换利益吗?”裴莺认真道:“成婚是一辈子的事情,盲婚哑嫁,和素未谋面、亦不知品行如何的陌生人同床同枕,甚至往后还要同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几十年,光是想想就觉得郁闷得慌。明霁是你儿子,你别这般残忍的对他。”
霍霆山眼中有暗色渐浓:“夫人,正因为明霁是我儿子,正因他生在霍家,这都是他该做的。他从小便受家族庇佑,在布衣之家尚且需为两餐奔波、甚至计算着兜中零星铜板的花销时,他已得锦衣玉食,有奴仆伺候。寒冬时节,布衣家对待几根炭木慎之又慎,不到最严寒之际绝不轻易引着;他在祖辈建造的大屋子里享受着银丝炭带来的暖意。寻常百姓之子三岁在家门口玩泥巴,也或许眼巴巴看着学之门大敞时,明霁已有先生单独授课,经文骑射一样不落。倘若他并非我霍霆山之子,他如何能有今日?倘若旁人只需听令联姻,便可享受以上种种,怕是争相前来当我儿子的人会多如过江之鲫。如此,夫人还会觉得我待他残忍吗?”
裴莺哑然。
他的想法或者无错,她的也没有。
错的只是这个时代,是这个百姓家中无余粮、寒冬难全自身的封建时代。
见裴莺面色微白,霍霆山握住她冰凉的手,缓和了语气:“身为霍家子孙,明霁和知章很早前已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代如此,他那代也如此,当初他和宁家女的结合同样为利益所驱。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但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裴莺低声道,“若是往后明霁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女郎,你叫他如何?”
霍霆山本想说“大不了纳为妾”,但又想她那个时代是一夫一妻,并无妾室一说,她也接受不了姬妾,只得把那句话咽回去。
裴莺想到了一个办法:“现在幽州事务应该比之前轻减些,而司州刚拿下,重点在整顿司州上。不如这般吧,让明霁来一趟,让他暂时待在洛阳,在洛阳处理司州之事。你同时传信给雷豫州,让他将女儿送到洛阳去,让两孩子处处看。如若不成,那就换雷家旁的女郎,反正你也仅在乎那女郎是否来自雷家。”
这人舍不下豫州的水军,明霁那性子估计会听他爹的,甘心将个人情绪排在家族利益之后,但她却不忍看到就此成了一对怨侣。
“霍霆山,你觉得如何?”裴莺问他。
霍霆山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说话,快说成。”裴莺伸手推他。
那只手腕戴着黄玉圆镯的素手刚碰到他,便被他握住,男人大掌将其裹住,再往自己的方向将人一带。
衣玦翻飞,香风拂过,身旁的美妇人已到了他怀中,被抱了个满怀。
霍霆山单手箍着怀中人的细腰,下颌贴在她软白的脸侧:“成,如何不成,难得夫人如此郑重和我提意见。我虽为明霁生父,却未有夫人对他的关怀多,待他南下,我让他来好生谢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