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虽说国丧由裕王主……(1 / 2)
虽说国丧由裕王主持,但其实,他什么也不懂,全是身边的大臣和太监跟他说什么,他就照着做。
朱翊钧一直陪在他身边,小家伙从小生长在嘉靖身边,对于繁复的宫廷礼仪制度,甚至比裕王更加清楚。
白天,朱翊钧就跟着裕王处理各种事情。晚上,父子俩就跪在灵堂为嘉靖守灵。
朱翊钧年纪还是太小了,寒冷、劳累加上巨大的悲伤,让他哭着哭着竟忽然倒了下去。
“钧儿!!!”
裕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把儿子抱了起来,紧张的问道:“钧儿,怎么了?”
“太医,快宣太医!”
朱翊钧长睫毛颤动两下,睁开眼,迷蒙的看着裕王,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说:“我要皇爷爷。”
说完,他又合上眼皮,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裕王心疼坏了,也不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
别说裕王,周围的大臣、太监和锦衣卫也吓坏了,连滚带爬跪了一地。
外面的狂风暴雪没有停过,临近年关,也是北京城最冷的时候。灵堂总是有人进进出出,殿门也常开着。外面冰天雪地,殿内也好不到哪儿去。
裕王想把儿子抱起来,但朱翊钧现在可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他抱不动。又想起陆绎,赶紧将人叫来。
陆绎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暖阁。
不一会儿太医都来了,给朱翊钧诊过脉,裕王在一旁紧张不已:“怎么样?”
太医躬身,看着裕王,一时间不知道该称呼“王爷”还是“陛下”。
裕王忧心儿子,催促道:“钧儿怎么了?”
“王爷放心,殿下并无大碍,只是……睡着了。”
像是证明他所说属实,榻上的朱翊钧翻了个身,梦呓一般,还在喊着“皇爷爷”。
“唉!”
裕王叹一口气,原本应该他和儿子一起为嘉靖守灵,他舍不得儿子在寒夜中跪到天明,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于是,吩咐太监不许唤醒世子,自己一个人去灵前跪着。
暖阁外间,裕王让张居正和冯保留下来陪着世子,二人趁此机会聊了两句。
冯保惊讶道:“这么快?不是还没宣读遗诏吗?”
张居正说道:“能瞒住一刻就足够了,裕王已经看过遗诏。”
冯保大致已经猜到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好奇的问:“那……接下来如何?”
张居正语音低沉而冷冽:“召集言官,新皇登基之后上疏弹劾。”他说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高拱和郭朴。这俩人进宫晚了一步,徐阶已经将拟好的遗诏呈给了裕王,狠狠在新君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高拱和郭朴自然气疯了,他俩平时就在内阁跟徐阶作对。拟先帝遗诏,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的好事,徐阶竟然吃独食,这血海深仇算是结下了。
冯保又问了一句:“那张大人有何打算呢?”
他以为张居正会说“静观其变”,没想到对方却反问了一句:“冯大伴,你要动手吗?”
“!!!”
冯宝惊了,这个“动手”是他理解的那个“动手”吗?
一开始,冯保觉得自己像是个虚拟世界的游戏玩家,要通关才能返回现实世界,对于自己的宦官身份,只稍微纠结了一下,过了一年也就适应了。
但他毕竟是个文明社会的守法青年,为了权力而杀人,各位首辅做起来没有心理负担,他做不到。
张居正指的是陈洪,高拱的盟友,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有力竞争者。
“不要!”
破晓之前,天色最暗,本应该是好梦正酣的时候,朱翊钧却睡得并不安稳,忽然就醒了过来,睁着眼茫然的望着四周。
这不是他住惯了的万寿宫,而是乾清宫的暖阁。
想到乾清宫,朱翊钧又想到了皇爷爷,坐起来就要哭。刚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是张居正和冯保。
张居正说:“冯大伴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找人弹劾他。”
“……”
冯保也不知道一个御用监的仓库管理员有什么可弹劾的。但他也清楚,仓库管理员是暂时的,裕王登基之后,陈洪就会马上调回他原先的工作岗位。
“大伴,张先生,”朱翊钧站在里间门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他俩,“你们在聊什么?”
“殿下。”
他又没穿鞋子,赤着脚站在地砖上。张居正三两步将人抱起来,放在炕上,冯保去给他拿衣服。
朱翊钧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小家伙半眯着眼往外张望:“雪停了。”
张居正关上窗户:“仔细着凉。”
冯保拿来衣服鞋子给他穿上,朱翊钧一闪身就跑到了门口:“我要去找爹爹。”
裕王是个老实人,虽然他和他那个爹父子情约等于没有,但毕竟从人家那里继承了皇位,受的教育也是以孝治天下,寒冬腊月,守灵守得尽职尽责。
朱翊钧来到灵堂,跪在裕王旁边的蒲团上。
“钧儿?!”裕王看到他,瞌睡都醒了一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朱翊钧摇摇头:“我想陪着皇爷爷。”
裕王抬手,轻抚儿子的后脑:“好孩子。”
朱翊钧忽然想起个事情,在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个信封,递给裕王:“皇爷爷让我交给你。”
裕王拆了信,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读起来。他爹知道他没有强硬的手腕,统御群臣。于是,最后这几年,雷厉风行的处理了严嵩,组建起包括他的老师高拱在内的,全新的内阁班底。
嘉靖还提到了裕王的另一位老师——陈以勤,嘱咐他登基之后,让此人和张居正一起入阁。
信中,他又零零碎碎的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不难看出,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嘉靖的状态已经非常糟糕,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说完了国事,信的最后,嘉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向儿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