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2 / 2)
定是诊错了。
这样强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柔柔弱弱的哥儿?
趁着秦大夫还在写药方,达奚夫人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躺在枕上闭目养神的少年。
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拍拍落玥的手背,低声吩咐道:
“大婚之后,我要亲自去一趟北境。”
***
在忠勇侯府住了大半个月,得到一众人精心呵护的卫楚很快便痊愈了。
他被达奚夫人吩咐着在教养嬷嬷的指导下,学会了该如何向长公主殿下和镇南侯回话。
平日里,就算世子眼盲,看不见卫楚,但是卫楚难免要面对长公主殿下和镇南侯,若是不谨慎,难免会被他们瞧出些许端倪。
除此之外,卫楚又慢慢掌握了些达奚慈平日里做得颇为熟练的技能,总算是让达奚夫人彻底放宽了心,撤掉了吩咐在北瑜国境内各大城池门口蹲守达奚慈踪迹的人手。
忠勇侯府中得知达奚慈逃婚的人原本就少之又少,如今卫楚又聪慧地将达奚慈的表情习惯学了个八|九成,就连云鸯有时都会忘记,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从前的三小姐一事。
……
大婚之日在京中人的议论声中如约而至。
卫楚老老实实地坐在铜镜前,任凭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一会儿给他梳头发,一会儿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半天。
他的耐心算不上好,但今日却例外。
一想到过会儿穿上喜服后,会被轿夫们送去的地方,卫楚的心跳便抑制不住地有些加速。
等待的时间太久,让卫楚觉得,就算是意识到自己夙愿成真了之后,他竟也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这是真的。
身边有些聒噪的交谈声仍是不止。
卫楚原想着,只要能回侯府,便由着她们折腾自己,总不会比挨刀更难受。
因此即便是为他开脸的全福妇人放下了手中的牛角梳,回转过身,从桌上的托盘里拿出了两根棉线的时候,卫楚都还是这样想。
可是直到那妇人将缠着铜钱儿的棉线挨到他的脸上——
卫楚险些当场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他抬手碰了碰颊边那片一时间显得颇为陌生的皮肤,困惑地问道:“……这是何物?”
“三小姐且忍一忍,开脸是会有些痛感,但这也是为了三小姐与世子爷的福泽,很快便好了。”
行吧,为了卫璟,他都可以忍。
“结束了吗?”
卫楚以为只刮一下,疼过了之后也就不会再经历了。
“这只是开始呢,开脸是要将三小姐脸上的细小毛发尽数刮去,这样才会让铅粉更好地贴合在皮肤上,妆效才会越发地漂亮。”
卫楚极为缓慢地倒吸了口凉气,认命地闭上眼睛。
“而且呀,老身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是这京中最为年长的全福之人,所以啊,老身定会将福气带给三小姐和世子爷的。”
“三小姐果然是英姿飒爽,女中英豪,眉宇的形状生得让老身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实在没处儿下手。”
……
卫楚脸上的痛苦不断,全福妇人的嘴巴不停。
“就你会说,这是想朝三小姐讨些赏钱不成?”落玥从旁调笑道。
听到被讨要赏钱,卫楚忍不住地有些紧张起来。
他原本就是个身无长物的穷死士,之前被陈管家从镇南侯府中带出来的时候,更是连自己藏钱的狗洞都没来得及翻,便被一路带到了这里。
如今却有人惦记着让他给人发赏钱,卫楚不禁在袖中蜷了蜷手指。
他哪里有钱给她们。
“喏,三小姐赏的,”云鸯见卫楚一脸难色,忙自掏荷包替他壮了脸面,“快些为三小姐上妆吧,若是误了及时,别说夫人了,便是长公主殿下都饶不了你们。”
卫楚的肤色原本就白皙,因此无需去涂抹太多的铅粉,从而也省下了不少时间。
突然,落玥惊声道:“怎的忙活了这么多天,竟忘了给三小姐穿耳!这耳坠子该如何戴得上去?”
穿耳?
卫楚下意识想到了死士营中的刑罚,被落玥轻轻地捏住耳垂揉搓后,才回过神来,问道:“如何穿耳?”
言外之意似是要自己动手。
“穿耳便是用铅条夹着耳垂反复摩挲……”正帮卫楚贴额间花钿的侍女为难地解释道,“可现已没时间去用铅条慢慢磨蹭了……”
“三小姐!”
云鸯惊呼一声,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卫楚拿起今日准备戴在耳朵上的红珊瑚耳坠子,对准了耳垂正中,指尖微一用力,尖利的银针便刺入了皮肉。
镇南侯府世子大婚,在北瑜全境内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好事者竟不远万里地提早出发,只为了一睹这京中空前绝后的恢弘盛况。
一向要强的浮阳长公主自然不会教他们失望。
从镇南侯府到忠勇侯府的十里长路上,早就被她命人铺满了大红的喜毯,路两旁的树上,硬是在寒冬之际缀上了簇簇鲜花,全然一副极奢极侈的样子,似乎生怕有人会寻到一些纰漏,从而低看卫璟一眼。
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达奚家的三小姐驮进了镇南侯府的大门。
进了府门,外面的人便无法再瞧见里面发生的境况,但这一路上的风光却足以证明镇南侯府对卫璟的重视程度,彻底堵上了所有居心叵测之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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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楚从不知成亲竟是如此劳累的一件事,即使他根本没有与卫璟在堂前跪拜天地。
按照婚约的日期,达奚慈并不是以冲喜的身份来到镇南侯府,所以浮阳长公主也不会让她与公鸡拜堂,而是让喜娘直接将她送入了洞房。
卫楚蒙着盖头,后背紧贴着房门,暗自按下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脏,抿紧了嘴唇。
卫璟就躺在离他不足十步的大红喜床上。
面对着这段日子里早已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卫楚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纠结了良久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攥紧喜服的宽大袖摆,小心翼翼地朝床前走去。
头上的凤冠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尤为明显。
而按照常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响动,无论如何也会吵醒熟睡的人,可床上的卫璟却毫无反应,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不甚明显,就像是……
卫楚的心骤然被一只无形的铁手攥得死紧。
他再也顾不上接下来的流程和礼仪,匆忙拎着裙摆朝喜床跑了过去。
冷风裹挟着淡香袭来时,卫璟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可那新娘子却一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半天才舒了口气:
“还活着。”
卫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