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没想到,还是要屈服于不可改变的剧情。
宫渝紧紧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会死,会在病床上渡过一段饱受折磨的日子,然后重新回到剧组,一直等到自己的死期,才会彻底解脱。
好在受过这最后一次伤之后,下次就是轮到景霑在他死期将至的前一周,拿着棍子来打断他的腿的桥段了。
到那时候也好一了百了。
也算解脱。
也该知足。
.
“滴——滴——滴——”
耳边传来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真实。
宫渝的意识逐渐回归。
难捱的疼痛附着在皮肤和骨骼上,疼得他微微皱眉,让他沉浸在对医院的惶恐中,却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睁开沉重的眼皮前,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只温热手掌中,姿势是不用他去看就可以断定的珍视。
宫渝记得自己下坠的时候磕到了脑袋,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是活,是躺在停尸房里觉醒了灵魂,还是真的再度大难不死被抢救了回来。
虽然剧情说他不会死,但谁也无法保证,他到底活不活得回来。
宫渝感觉得到手指尖上的温度,勉强能动的嘴唇下意识地想要轻唤一个人的名字:
“小关……”
氧气面罩里泛起薄薄的白雾,宫渝的胸膛微微起伏。
“我在。”
还不到半秒的回应,让宫渝的眼睛瞬间发烫起来。
还在。
还活着。
关珩还在他身边。
宫渝的手使不上力,咬着牙根儿想要握紧关珩的手,奈何实在是虚弱得厉害,不过所幸是将这份意愿表达得清楚明白,关珩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温热宽厚的手掌反握住宫渝,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指腹,低声应和道:
“哥哥,我在,我在。”
宫渝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努力地看向关珩。
少年的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儿,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自己晕的时间可能属实不短。
“小关……”
宫渝的身上疼得厉害,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两个字。
听着关珩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再度阖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就这样保持着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状态好多天,宫渝才真正地恢复了清醒。
而这期间,关珩连去洗手间都会将手机的视频打开,随时监控着宫渝的状态,担心他万一醒了之后找不到自己会觉得心慌害怕。
关珩没有忘记宫渝对医院的恐惧,他虽然不知为何,但只要他知晓宫渝的这个弱点,他就该勉力去保护。
出去取关羿亲自送来的餐食时,关珩让惶然失措的甄世豪守在宫渝的病房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无论是有心的探望还是恶意的窥视,通通都不行。
再回来的时候,关珩的右手一直揣在外套的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就连门都是甄世豪帮他开的。
关珩查看了一下宫渝的情况之后,便示意甄世豪可以回去了,换自己守在这里,下次叫他的时候再过来。
“小关,那,那你照顾好宫哥……”
甄世豪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毕竟宫渝是在他手里受的伤,这次的责任也有他一部分。
关珩盯着宫渝的脸,心不在焉地:
“嗯。”
关珩掀开被角,确认了一遍宫渝还在睡着,这才做贼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对着宫渝纤细修长的脚踝鼓弄了半天,最后心满意足地将被角掖好,宝贝地轻轻拍了拍。
没想到,这一拍反倒将浅眠的宫渝拍醒,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惺忪着睡眼看了看仍旧坐在他床边守着的关珩,复又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六点多。
宫渝是被南瓜小米粥的香气勾醒的。
刚一睁眼,就看见关珩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边,近来长得有点快的黑发伸出一簇,轻轻戳刺着宫渝手背处的皮肤,撩得人有些心痒。
宫渝动动手指,想要捋捋关珩微乱的头发,却没想无意吵醒了关珩。
“……哥哥,你醒了。”
关珩仿佛时刻都保持着准备伺候宫渝吃喝拉撒的状态,宫渝刚动动嘴唇,他便已经迅速从睡梦中醒了个彻彻底底,然后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顺手插了根吸管进去,喂到宫渝唇边。
“少喝,慢喝。”
宫渝的嘴唇并没有因为他睡得久、没有进食或饮水而变得干裂,反而还是十分滋润饱满且红润。
关珩见他喝了两口,足以缓解口中的干渴,于是毫不留情地拿开水杯,哄宫渝道,“只能先喝一点哈。”
宫渝知道自己的嘴唇还带着濡润的湿意,是因为关珩在他睡觉的时候,用棉签沾了水润湿了他的嘴唇,这才让他没有开裂受伤。
想到这里,宫渝的心头不禁又是一暖。
关珩真的是很好。
只是他没有这个福气了。
除了珍惜和关珩最后的相处时光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宫渝默默在心里琢磨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关珩,可又想起那天在秦曼的婚宴宴厅外,他亲眼见到的关珩和关羿交谈甚欢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心力交瘁。
关珩什么都不缺。
他能给的,恐怕对于关珩来说,真的很不值一提吧。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他的全部,他愿意全部送给关珩。
只求能在死之前得偿所愿地爱一场。
宫渝没有忘记自己在遇到关珩之前的日子,那时候他只是想要开个荤,结束两辈子的童子鸡生涯。
可直到遇见关珩,宫渝自知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
如今他想要的,是一场世俗皆知、盛大美好的爱情。
能有关珩这样的人陪着他走向死亡,宫渝并不觉得遗憾。
脚踝上的异物感让宫渝微微有点发痒,他将左脚伸出被子,抬头看了过去。
宫渝讶异地仔细看了看自己脚踝上系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问完,宫渝又轻轻晃了一下脚踝,瞅着脚腕上系着的那根大小正合适的细细红绳,满眼疑惑地看向关珩。
关珩的声音有点哑,似是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哭过,可眼睛却仍旧黑白分明的泛着水光,里面浸着疲惫:
“一根红绳而已。”
宫渝的状态恢复了很多,他迟钝地眨眨眼睛,又问道,“有什么作用吗?”
关珩握住他的手,额头抵在宫渝的虎口处,炙热的呼吸扑在手背微凉的皮肤上,烫得宫渝指尖一僵:
“护身、祈愿、求平安。”
还有……
我们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