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的日子比时白荔想象的还要好。
一切都趋于宁静。
祝之嬗非常温柔, 孟伯清温柔随和。
和时白荔最熟悉的孟钧阳,虽然两个人的身份模式从朋友变成了兄妹,但相处起来也没有太大压力。
简而言之。
该怼还是怼。
时白荔看孟钧阳也是挺乐在其中的。
她的哥哥好像都是这样。
……咦。
她为什么要说都?
时白荔把脑子里那个身影给抹掉, 转头仔细看了看周围。
她今天顺路经过孟钧阳的公司,便打算进来找他,顺便办点俱乐部的事情。
众所周知,孟钧阳的公司就在萧随的隔壁。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点萧随不可能站在大街上等她,但时白荔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圈。
OK安全。
她这才下车。
虽然时白荔经常宅家不闻窗外事, 但即便是她,也听说最近萧随的名号十分响亮。
自两个月前开始,他就和疯狗一样在追着姚欣和姚家穷追猛打。
本来孟钧阳也在做这件事,但比起萧随的手段,孟钧阳可以说得上是仁慈了。
萧随那态度,仿佛是在发泄报复什么。
据说姚欣的手下已经跑的跑, 散的散。
她的几个公司相继暴雷,不是破产就是被收购。项目全部停摆, 还传出了欠款逃税等问题。
姚家的人跑得快的已经出国了,剩下的被抓了几个。
姚欣本人目前还没事,听说只是躲起来了。
但谁都知道, 这把火烧到她身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虽然姚欣是出了名的疯子, 这样的人没人喜欢。但诺大一个姚家就这样分崩离析, 甚至还是在亲生儿子萧随的手下倒塌的——
联系之前, 众人都猜测, 这是对于姚欣在慈善晚宴上公然下萧随面子的报复。
啧啧。
至于吗?
萧随也太……狠了吧?
没人敢明说。但人人的眼神都在传递这样的信息。
原本萧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设。
这下更是坐实了。
这风言风语还是孟钧阳和时白荔说的。
他虽然明显还是有些不赞同萧随如此狠厉的手段,却头一次没过多评价。
只是露出了些复杂的表情。
反倒是时白荔——
“坏了。”
这是她的第一次反应。
孟钧阳:“?什么坏了?”
时白荔缓缓开口:“从现在开始, 我要避开他这个一级危险目标。”
她十分郑重。
孟钧阳一脸问号。
但时白荔已然下定了决心。
萧随这么小气,当初自己在萧随他还能忍一忍。
现在自己成了他最讨厌的孟钧阳的亲妹妹, 之前还对他使劲儿玩弄折磨……啊不是,对他经常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但萧随如此小心眼,肯定全都记仇记在小本本上了。
这波发泄处理完姚欣,说不准下一个就是她。
躲着,必须躲着。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
最好躲到萧随彻底忘了她才好。
这也是为什么时白荔现在偷溜进去的原因。
幸好一路无事发生,她成功跑进了孟钧阳的办公室。
只是迎头就撞上了一个微硬的身体。
幸好,那人及时后撤一步收住了力。
顺势扶住了她的头。
“你没事吧?”
时白荔抬头,便看见了一张放大版的漂亮面孔。
姚宴西微微倾身,眼神里带着一抹担忧。
只是和时白荔一对视,他便迅速收回了手,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回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轻声问道:“你怎么……”
时白荔帮他补上半句:“偷感很重?”
姚宴西:“……”
他像是想笑,却只是抿唇,微微上提了些嘴角。
不得不说,姚宴西有些变了。
他一向是非常漂亮的,有种不辨雌雄的美丽。
只是之前总有一种脆弱到不似真人的错觉。
像是一个精致过头的人偶,失去灵魂。
现在的他,好像是好好站在这里,好好活着的真人了。
时白荔看向了他刚刚抬起来的手腕。
现在已经被袖子遮住。
但刚刚她看到,那里大部分皮肤很光滑,有一些陈年的旧伤疤。
却没有新的。
他身上也没有那种厚重的血腥气了。
“你现在这样比较好看。”
她很公允地开口。
姚宴西微微一愣,他的耳朵动了动,有些泛红。
他注视着时白荔,轻声道:“谢谢。”
你也很好看。
一直都是如此。
他把后半句话咽在了嗓子里,因为孟钧阳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荔荔来了啊。”
孟钧阳爽朗一笑,伴随着他走进来仿佛有一股阳光也跟着撒入:“你来办俱乐部的事?我临时有个会,你等我一下——哎,要不让宴西带你去吧,好吗?”
他大大咧咧地征求两个人的意见。
姚宴西看着时白荔,没有开口。
直到时白荔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才也跟着嗯了一声。
“行。”
孟钧阳笑着拍了拍姚宴西的肩膀,又摸了摸时白荔的头顶。
“你等会自己回去,行吗?我晚上估计来不及回家吃饭了,帮我跟妈说一声。”
时白荔:“好的哥哥。”
她率先走了出去。
姚宴西正要跟上,余光就瞥见孟钧阳忽然攥住了自己胸口的衬衫,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姚宴西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就看见孟钧阳激动地看着自己,大喘着气,狂喜的样子仿佛突然中了五千万。
“她叫我哥哥了!她刚刚叫我哥哥你听见了吗!”
姚宴西:“……”
他木着脸:“恭喜。”
然后也火速离开了范进中举的现场。
时白荔的事情办得很快,尤其是在有姚宴西协助的情况下。
他的能力本来就不错,现在在孟钧阳这里又受到了重用,自然谁也不敢小看他。
拿到俱乐部新的文件后,时白荔便准备回家了。
一直沉默的姚宴西执意要送她下楼。
寂静的电梯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白荔看了一眼姚宴西。
这人倒是很奇怪。
非要跟着她就算了,却一言不发。
她想起了刚才孟钧阳和他的互动,便主动问道:“你和我哥好像变熟了。”
姚宴西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
“嗯。”
孟钧阳或许是个圣父,或许拥有很多缺点。但对于一个曾经处于黑暗之中的人来说,他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存在。
姚宴西可以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聚集在孟钧阳的身边,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愿意成为孟钧阳的朋友。
因为他也想。
他的目光滑过时白荔。
时白荔的新身份虽然没有大肆公开,却也没有被刻意隐瞒。
知道她是孟钧阳亲生妹妹的那一刻,姚宴西并不惊讶。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为他们兄妹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的人。
仿佛太阳。
吸引着其他人前来。
“我现在很好。”
姚宴西低低地说,声音非常轻,甚至像是耳语。
只是在这个狭窄的电梯间里,任何声音都会被另一个人捕捉到。
“虽然偶尔会梦到以前……但,已经很好。”
他无法责怪自己的母亲。
但他会因此感到痛苦。身体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却会在夜深人静时猛烈发作,用幻觉来继续拖他沉溺。
只是每次醒来,他都会整理好自己,把情绪压下去。
就像从前一样。
姚宴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时白荔说这个。
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她。这些话就像是长了腿,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口中滑了出来。
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到了写字楼的门外,司机已经在这里等时白荔了。
姚宴西替她拉开车门。
时白荔要坐进去时,却忽然止住了动作。她从包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个什么东西来,一把塞到了姚宴西的怀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
手心里的,是一个小香包。
发出有点劣质的薰衣草香薰味。
上面还印着某某美容院的广告。
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便发的小广告赠品。
“送你了不用谢,千万别和我客气。”
时白荔眨了眨眼,坐进车里。
仿佛什么也发生一样,让司机开车。
姚宴西抬头时,只看见车子离开的背影。
他珍惜地把它握在了手里。
他知道,自己今晚睡前会闻一闻的。
然后渡过一个没有噩梦的夜。
……
姚宴西看着时白荔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才准备离开。
步子却忽然一顿。
一街之隔。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对面,静静地蛰伏在那里。
不知道看了多久。
姚宴西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伸手把小香包放入了口袋。
这才往前走去。
车窗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降下来,贴着膜的车子只能看到他自己的反光。
就像是一切都是姚宴西的错觉,这不过是辆平平无奇的豪车而已。
甚至可能无人在里面。
但姚宴西却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哥?”
几秒的沉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