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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 2)

假如这颗子弹本是冲陆世澄去的,那人分明想要陆世澄的命。

奇怪的是,看邝先生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法租界巡捕房插手此事,这实在匪夷所思,谁不想将暗算自己的凶手绳之于法呢?

对了,他们待她这样细致周到,除了因为她是受了陆世澄的牵连才受伤,会不会也在暗示她不要在在外头乱说今晚的事?

这样一想,闻亭丽松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胡乱想了一会,好不容易才睡着。

一觉醒来,鼻端闻到一股热腾腾的香气,闻亭丽只当自己在做梦,翻个身要继续睡,却因碰到伤口痛得叫了一声。

“闻小姐。”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不是伤口痛了?我这就去帮你叫大夫。”

是一个陪护模样的妇人,后面还跟着一个护士。

闻亭丽坐起身,才发现床尾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盘的早餐。

这也太丰盛了。

那陪护看闻亭丽盯着早餐直发愣,忙笑着说:“是邝先生一早令人送来的。”

趁着护士检查闻亭丽伤口的空隙,把餐盘里的食盒一一打开呈给闻亭丽看:“闻小姐先看看合不合口味?若看着不喜欢,我再按照闻小姐的喜好去买。

闻亭丽有些无措:“不必,这就很好。您吃过早餐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吃?喔对了,我得去打个电话。”

陪护却说:“邝先生早上就着人去请闻小姐的家人,这会儿应该已在路上了。”

闻亭丽着实有些无所适从,稍后外科主任过来细细检查一番,说再用几天消炎药就无碍了。

医护们一走,廊道上传来小桃子稚气的声音,伴随着周嫂的制止声:“嘘!嘘!这是医院,不要吵。”

闻亭丽忙要下地,那陪护抢先迎了出去,很快周嫂忐忑不安牵着小桃子进来了,而昨晚那位邝先生,则笑容满面跟在后面。

“闻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闻亭丽刚要答话,小桃子就挣脱周嫂的手跑过来抱住闻亭丽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周嫂红着眼睛说:“这孩子以为进医院就是生重病,生怕姐姐变得跟爹爹一样,还在路上就哭个不停。”

闻亭丽额头抵住小桃子的额头,涩然说:“姐姐只是摔了一跤,就跟小桃子平时跌倒一样,只是擦破了一点点、一点点点皮。”

她将大拇指和食指捏成细细的一条缝给小桃子看,紧接着,便下床轻轻松松走一圈:“瞧,姐姐是不是没事?”

小桃子这才破涕为笑,两手搂紧姐姐的脖颈,不论周嫂怎么拉拽都不肯从姐姐身上下来。

“怎么好端端进了医院?”周嫂担忧地问。

闻亭丽用轻松的口吻说:“昨晚比赛得了冠军嘛,我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刚好黄导演也在旁边,怕伤到骨头就把我送到医院来了,这位邝先生也是黄经理的朋友。”

邝先生含着笑意候立在一旁,听完这话,表情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赞许,仿佛没想到闻亭丽年纪小小却如此通透。

他微微一笑:“你们慢聊,晚些再来探望闻小姐。”便自行离去了。

闻亭丽问周嫂:“爹怎么样了?”

“早上邓院长刚查过房,说是都还好,先生一个劲地问你,我说大小姐昨晚跟学校的女先生一起回来的,今早又去同学家里借笔记去了,先生倒没说什么,只说等你一回来就叫醒他。”

小桃子这会儿已经闲下来,依在闻亭丽的怀里好奇打量着病房里的珍奇水果,周嫂也跟着露出诧色:“这些都是谁送来的?未免也太多了。”

闻亭丽咳嗽一声:“我现在可是首届沪上青年话剧比赛冠军,外头不知有多少记者想采访我,这都是主办方和一些报社令人送来的。”

小桃子抓了一个圆溜溜的花旗橘子在怀里玩,闻亭丽哄着妹妹放回去:“姐姐回去给你买。”

怕周嫂起疑,忙又说:“你们还没用早餐吧,干脆我们一起吃。”

吃饭时,周嫂时不时露出疑惑的神色,因为这早餐实在奢僭得过头,闻亭丽怕她多问,一吃完饭便以父亲那边没人陪为由,力劝周嫂带小桃子回去了。

她们前脚刚走,郑主任就带着赵青萝和燕珍珍等人来了,后头还跟着黄远山。

几人担忧地围在床头问个不停:“昨晚不就是回去拿个背包吗,怎么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了。”

闻亭丽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笑着解释了几句。

黄远山从头到尾没吭声,闻亭丽心里清楚,看样子,陆家已经暗示黄远山对外该怎么说了。

赵青萝把一沓报纸塞给闻亭丽:“你瞧,今早全上海的报纸都报道了昨晚的话剧比赛,这下你成名人了。”

闻亭丽乐陶陶打开看,她和乐知文、徐维安三人的相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标题无不例外写着:

【首届沪上青年话剧比赛爆冷门:新人闻亭丽小姐力压乐知文和徐维安。】

闻亭丽边看边美滋滋地笑:“郑先生,学校这回可以帮我评育英奖学金了吧。”

郑主任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还在想奖学金的事,这是你为学校获得的殊荣,百分之百给你评。”

燕珍珍说:“话剧社的同学都说要好好庆祝一下,学校附近的大雅楼广东菜做得不错,不如我们提前订好席,等你出院那天我们来接你。”

说笑一晌,郑主任带着同学们便要告辞,黄远山只说还有一些赛后的事要找闻亭丽聊,暂时还不走。

等到病房里只剩她们两个人了,黄远山让自己的小助手守在门外,关上门,将一份合同坐到床边,兴致勃勃地说:“《南国佳人》的合同我带来了,你仔细看看,尽快签字。”

“这么急做什么,我的伤还没好呢。”

黄远山一拍手:“先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帮你搞个规模宏大的话剧比赛,你答应出演这部戏,昨晚你力压群雄得了冠军,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这部戏大约九月初就要开拍,剧组还得按照你的身量提前裁服装呢。”

“黄姐。”闻亭丽忽然小声说,“昨晚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陆家不让巡捕房的人追查凶手?”

黄远山面孔一紧,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闻亭丽噤声:“昨晚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对第二人说起。”

“我只是想知道昨晚那凶徒是谁。”

黄远山竖着耳朵侧头倾听片刻,用极细微的声音说:“昨晚你没听邝先生说么,那是陆家的家事,我猜多半是那位陆三爷,也就是陆世澄的三叔派人来暗杀陆世澄。“

陆三爷——那位长相最像南洋姨太太,也历来最受陆老先生宠爱的小儿子?“他不是双腿都残疾了吗?”

“双腿是残疾了,脑子可没残疾,前年出事后,他就被陆世澄赶去了北平,如今陆家大小事项都没这位陆三爷说话的份,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又如何肯死心?昨晚多半是他那边又有什么动静,陆世澄将计就计设下了一个圈套,可他没想到你误打误撞闯进进了这个圈套。”

闻亭丽暗想,难怪昨晚她闯进去时,陆世澄坐在沙发里,手里的枪却静静指着门口,俨然等待多时。事发后,邝志林那帮人又来得那样快

看她只顾着发愣,黄远山指了指床头几乎要堆成山的营养品,眨眨眼:“这些都是陆世澄令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