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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疼痛与癫狂(1 / 2)

行宫所有随行御医, 以张太医为首的,皆从昨日起便一直在仁明殿待命,才处理完皇帝的伤口,几名御医还未来得及休息, 又听闻小皇子昏过去的消息。

来行宫不过两日竟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陛下重伤, 娘娘惨死, 才月余大的婴孩竟也失去了意识。

张太医等人提着医药箱进了仁明殿,殿内氛围阴森可怖,宫人一齐为太医让道,皇帝谢缚辞患了重伤, 却仍身姿凛然坐在榻前。

一双漆黑幽暗的眼深深凝望着榻上的小皇子, 谁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

张太医上前为小皇子诊病,几个御医一齐帮忙, 一个时辰后,张太医方道:“还请陛下安心, 小皇子只是因哭得太久引起了短暂的昏迷,微臣手中有一套专治婴孩的良方,定能让小皇子安然无恙苏醒。”

谢缚辞靠在榻边,疲惫地捏了捏眉骨:“好好救治小皇子, 朕自有重赏。”

一旁几个太医在负责给小皇子施针。

张太医见皇帝苍白的脸色到现在还没转好,忍不住说了一句:“陛下,也让微臣为陛下再复诊一次吧, 您这显然……”

伤口不仅恶化, 恐怕内伤更为严重了。

谢缚辞淡声道:“不必,朕的身子, 朕很清楚。”

听到舒舒没事后, 谢缚辞又站起身, 却因猛然站起,受了重伤的身躯一时承受不住,猝不及防朝榻上倒去。

转眼之间,谢缚辞便晕倒在舒舒身旁。

父子俩,一个尚在襁褓昏迷,一个脸色苍白晕倒。

张太医惊呼一声——

**

姜沐璃已被白氏母子二人连夜带出了长安,在城外几百里远的一处隐秘宅院里修养。

白氏一直在旁照顾姜沐璃。

姜沐璃昏睡醒来后,白氏坐在榻边递上了一杯热茶,“阿璃,我们出了长安,可以暂时安心了,皇帝的人暂时还在行宫附近搜查。”

姜沐璃颔首,饮下了热水后肠胃都暖乎乎的,问道:“姨母,可有办法联络到阿臻?”

她“死”了后,没有她在旁照顾着,若是谢缚辞气极了,看到阿臻便会想起她,会不会拿阿臻撒气?

白氏道:“暂时没听说他出了什么事,但好像今日白天起,因昨晚满月宴忽然取消,白日皇帝下旨让行宫的王公贵族以及朝臣都携家带口返回了长安。阿臻不知是与皇帝同行还是如何……”

未免姜沐璃担忧,白氏安抚:“你别怕,你不是说惠和小郡主跟阿臻很是要好吗?兴许小郡主会护着他。”

姜沐璃垂眸,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

就怕谢缚辞发起疯来,小郡主也无法阻止……

**

行宫内,因所有大臣都在今早返回了长安,相较昨日的热闹,今日显然一片萧条寂静。

仁明殿里,张太医等人已衣不解带救治了整整半日。

谢缚辞从傍晚便已转醒,夜里小皇子也脱离了危险。

张太医大松一口气,“陛下和小皇子洪福齐天——”

谢缚辞的面容还带着深深的疲倦,他触手摸了摸舒舒那张虚弱的小脸,眼底掠过怜惜,遂淡声道:“这两日辛苦你们了,待回长安后,重赏。”

张太医等人连忙跪地声称都是尽分内职责。

谢缚辞略一抬手,“罢了,你们下去吧。”

张太医提着医药箱退出了殿,正撞上了崔继后。

午时听闻小皇子昏迷,崔继后当时便也吓得险些晕倒,等缓过来后,这才连忙赶到了仁明殿。

“瑾澜!”崔继后含着泪,心疼地看着榻上的一对父子,这父子二人经过一天一夜,都明显瘦了一圈。

为何好好的满月宴,会变成这样的境地?

崔继后心下大痛,忏悔道:“都是姨母,是姨母不好,姨母害死了那丫头,你若真的恨,就冲姨母来吧,可你断不能这样颓废下去啊!你是一国之君,还是这孩子的生父,你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大晋和这条小生命的责任啊!”

崔继后来仁明殿的途中,就想了许久,因突发这样的噩耗,她昨夜本就觉得后悔不已,若非她擅作主张将那丫头请到了她的寝宫,又怎会被暗卫趁机劫走。

虽说她心里的确怨那丫头是苏嫣的女儿,可看在她外甥如此看重她,她又辛苦诞下孩子的份上,她早已无了害那丫头的心思啊!

自姜沐璃“死”后,谢缚辞整个人憔悴得丝毫不见平日的帝王之气,崔继后心痛到呜咽哭出声。

却听榻上响起一阵极其轻蔑的笑声:“颓废?朕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使自己沦落到废物的境地?”

谢缚辞站起身,掸了掸衣袍,笑意森然:“朕是大晋天子,掌控整个江山,朕想要什么得不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一个已经……”

说到最后,忽然话锋一转:“朕绝不会放任自己沦为废人。”

崔继后面色震惊看着他这番看似正常,实则又很不正常的样子,“瑾澜,你……”

谢缚辞寒眸乜向崔继后:“太后先回长安,小皇子因生重病,朕要留在行宫陪小皇子养伤,待好转后,朕便会带他返回。”

崔继后最终在海公公的搀扶下,神思恍惚出了仁明殿。

路行一半,廊下烛光摇曳,崔继后难以置信地低语:“海成,为何哀家觉得,陛下他好像变了。”

变得比以往更加冷漠无情了。

方才对上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她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海公公小心翼翼一路扶着她,“娘娘多心了吧,陛下都说了,一个女人罢了。”

不,绝非那样简单。

她有预感,等谢缚辞回长安后,将会变天。

整座仁明殿在夜幕下显得愈发凄凉与诡异,此时廊下寒风刺骨,宫灯摇曳,殿内暖光昏黄,悄然寂静。

谢缚辞面无情绪地靠坐在书案后,身侧是舒舒熟睡在摇篮旁。

许是为了不影响孩子休息,书案这处并没有点烛火,堪堪是里间的烛光微微漏了进来,落在墙壁,拉长了男人的孤寂身影。

殿外。

邹卓想到一会要进去复命,就紧张的手脚发冷汗,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入内回禀:“陛下,禁军在悬崖附近找了整整一日,除了白天的尸体之外,再无任何收获……”

等回话的时间好似格外漫长。

就在邹卓以为谢缚辞没听清,准备再复述一遍时,这才听到书案后传来阴森低沉的嗓音:“继续找,朕说了万锦山都要给朕翻起来,以及附近几百里的村落,一草一木都不准放过。”

皱卓领命,拱手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禁军接连找了七日,万锦山附近所有的村落几乎每日每夜都有官兵来搜查,惹得百姓纷纷有了怨言。

最后谢缚辞下令目标放大,将整个崇山都搜了一遍,还是无果。

整整七日了。

除了那具与姜沐璃身形相似穿戴一样,且看不清脸的尸体,禁军毫无收获。

直到第八日。

邹卓又回仁明殿复命,这才等到皇帝下令让禁军撤回,返回长安皇宫的命令。

**

虽说姜沐璃“死”了的消息,过去了将近八日,但白氏仍旧没有掉以轻心,是每隔两日就会给姜沐璃换一个隐蔽的宅院休息。

直到第九日,温锋传来消息称皇家车马已从行宫顺利返回了长安。

白氏问:“可打听到阿臻的消息?”

温锋道:“据探子来报,皇帝回程的队伍里除了小皇子之外,并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但后来去查了前几日回长安的队伍,发现阿臻是随同淑贞公主母女二人一起返回的长安。”

白氏这才放心,“看来阿臻暂时性命无忧,阿璃你也先可以安心了。”

姜沐璃知道弟弟被小郡主母女保护着,顿时感动不已,所幸弟弟暂时无碍,否则她真的很对不起爹娘了。

心里悬着的大石放落后,姜沐璃轻颤着眼睫,还是没忍住问温锋:“姨父,我想知道小皇子的消息……”

温锋看了一眼白氏,白氏朝他点头,温锋这才温声道:“阿璃你放心,小皇子没事,虽说皇帝带着小皇子在行宫留宿了八日,但最后还是亲自带回了长安。据探子的消息,皇帝派了多重禁军时刻盯着小皇子的安危,除非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宫人,不准任何人近小皇子的身。”

听到舒舒安好,姜沐璃眼眶微红,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氏抚上姜沐璃的葇荑,柔声道:“阿璃,看来皇帝还是很看重小皇子,想必小皇子留在皇宫,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若是让一个月余大的孩子跟着她到处躲躲藏藏,不仅多有不便,还对孩子的身体有极大的危害。

在皇宫,有皇家御用太医可以时时刻刻照顾小皇子的身体,又是锦衣玉食供着,怎么都比跟着姜沐璃过得好。

姜沐璃实在想念舒舒,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

自打舒舒出生后,就从未离开她这么久……那孩子,夜里定会很想娘亲的。

可她心里的想念,无法对任何人述说。

白氏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又试探地问:“阿璃怎么不问问皇帝如何了?”

谢缚辞?

姜沐璃眼睫濡湿微动,茫然地看向白氏。

她昏迷被带出行宫之前,记得听到谢缚辞被刺杀的消息,当时那种震惊又心里猛然沉落的感觉,她无法形容。

只知道自己第一时间是担心的。

尤其听到这几日,他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倔劲,更是一股难言之情从心底弥漫开来,最终化为苦涩。

事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谢缚辞究竟是何种感觉了。

三年前在江州,她最绝望之时是他救了她一命,那时她便将他藏在了心里,即使几年后再度相遇,她也不敢妄想,没有奢望过与他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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