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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下西楼(1 / 2)

【我学着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告别,比如港大宿舍楼下,那几棵不合时宜的海棠树。

和那个走进过我心里的人。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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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神的对视,都如有芒刺在心。

那双自幼便盛着一泓清泉的眼睛,仿佛看破他的虚伪,一眼窥见了他内心的阴暗面。

几个钟头前,他还在对陈家宿说,躲躲藏藏,才是欲盖弥彰,现在他已完全忘了自己的话。

纪淮周不自然地阖上眼,后颈仰到沙发背,掩住了那副欲望尽显的狼狈丑态。

他鼻腔逸出一声略显烦躁的气息。

许织夏不得而知。

从前他们一同在行舟上学,他就总是赖床,带着那丝唯独不对她发作的起床气懒哼。

多梦易醒,他肯定是太累了。

许织夏蹲下去,捡起滑落的毛毯盖回到他身上:“哥哥,梦境都是人潜意识里隐藏的欲望。”

她话里的语气一清二白。

纪淮周眉心忽跳,沉声:“胡说八道。”

“真的。”许织夏右腿膝盖压上沙发,在他旁边,面向着他侧坐下:“谈近学长讲的。”

纪淮周抿唇,不作回应。

许织夏瞧着他的脸。

他合着眼,漆黑的眼睫覆着下眼睑,他的睫毛要比寻常男生的长,骨子冷硬,但面相唇红齿白,和少年时一样,并没有过分的阳刚。

许织夏突然间找回几分在棠里镇的感觉。

她在开放堂屋写作业,他躺在书院天井下的摇椅里假寐。

习惯的牵引,许织夏不由跟他汇报新学到的知识,乖乖告诉他:“我前几天刚听了堂关于梦境的实训课,弗洛伊德认为,梦分为显性梦境和隐性梦境,隐性梦境是潜意识隐藏起来的欲望,显性梦境在醒后能回忆起来,是隐性梦境的伪装。”

她歪过脑袋,思索着说:“比如现实中你没有得到某样想要的东西,欲望一旦压抑扭曲,可能你就会在梦里得偿所愿,这是显性梦境在反映你内心深处的渴望。”

昨夜刚高烧过,许织夏的声音还没有正常时的清脆,虚虚的,却又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在纪淮周的耳朵里挠动。

“所以你尽量不要压抑自己。”

许织夏不知道彼此空白的这四年,他是怎么过的,真如外界传的风流浮浪,还是另有隐情,都不重要,她只知道他眉眼间有着明显的疲惫。

就像寂夜里的一盏孤灯。

“哥哥……”许织夏轻声唤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他被逼得忽然间睁开了眼。

纪淮周紧紧盯住她,深邃眼底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语气隐晦地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就想看你哥哥禽兽不如?”

许织夏懵住,不由咬住自己一点拇指指头,茫然揣测:“哥哥该不会……是有羞耻心吧?”

“哥哥不能有么?”

纪淮周没任何表情的脸上,在看见她咬手时,瞬间皱出川字,他不假思索捏住她的腕,把她的手从唇边不由分说拽落下去,不准她咬指甲盖:“谁惯的你这毛病?”

女孩子的手腕跟没骨头似的,握在指间又细又软,还有温腻的肤感。

纪淮周不着痕迹收回手。

许织夏无辜眨眼,双手老实放回腿上,兄妹相处的小插曲自然而然揭过,她自顾说道:“没关系的,这都是人正常的心理反应,不用难以启齿。”

“哥哥梦到什么了?”

曾经她月经初潮,他就是这么告诉她的,不用有羞耻心,跟哥哥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的目光纯真坦荡,像只刚成精的小狐狸,眼里有分明的勾引却不自知,眼睁睁看着他在道德和欲望之间挣扎。

而在她面前,他还得装作无事发生。

“没什么。”

上了几堂心理咨询师相关实训课,许织夏下意识把他当成了一个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临床案例,满眼求知欲:“我想知道。”

“别问。”

“告诉我吧哥哥。”

纪淮周语气压得很沉:“你无法无天了?”

撒娇都没用,许织夏心里有点委屈了,垂头丧气地扯弄身上那件衬衫的衣角,不再讲话。

安静了一段时间。

她自言自语,小声嘀咕:“跟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陡然到了临界点,面前的声音撂下两个字。

“性梦。”

许织夏怔了下,抬脸,冷不防撞上他压着暗色的双眼,没有复杂情绪,有的是从未在他眼里看见过的,属于一个男人的直白。

她愣着,一时间不能思考。

紧接着就见他单手撑到她后面的沙发背,人一下子倾过来,到她脸前,和小时候管教她时的严厉不同,眼下是一种反客为主的强势。

“满意了?”

他高大身躯罩落下阴影,睡袍领子不受束缚地松垮开,眼前是他清晰的锁骨,往下肌理线条紧绷。

许织夏窘迫埋下脸。

虽然只能隐约看见,但她不由自主浮想起当初不小心撞见他出浴,他只下身围着浴巾那半裸的样子,心跳也浮现出当时的频率。

他近距离盯着她,前所未有的露骨眼神,不像是在看妹妹。

许织夏脑子顿时凌乱。

“我没问……”许织夏装傻抵赖,支支吾吾先反咬他一口:“哥哥凶我。”

她声音莫名其妙听起来嗲嗲的。

纪淮周喉咙泛痒,难耐地咽了下。

滚动的喉骨刺激着他阴暗的邪念蔓延滋长,她一副受欺负了的模样,刹那间又让他心底的负罪、自咎和愧疚感,也骤然强烈。

暴风雨停歇,罗盘失灵的指针恢复方向。

他身子后撤回去,重新靠躺进沙发,面上一贯平静:“没有。”

许织夏瞄他一眼,断定他又是在捉弄她,低嗔控诉:“凶了。”

“没凶。”

“你凶我了。”

纪淮周鼻息哂出声笑,她不讲道理,但他自己惯的,说不得,只问她:“还有不舒服么?”

许织夏摇摇头:“就是提不起劲。”

“知不知道自己昨晚烧到三十九度八?”一到要管教的时候,他就会挂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神志不清了还在外面乱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许织夏愣了下。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似乎就没想过给他打电话。如果是过去的周楚今,一定会第一时间委屈巴巴找他吧。

“附近有药店,我想去买退烧药。”许织夏如实交代,又问:“那么晚了,哥哥怎么在我宿舍楼下?”

纪淮周垂了下眼。

自从那晚离开她卧室后,这几日,他每到半夜就开过来,在她楼下坐上两三个钟头。

她一句纪淮周和周玦都是我哥哥,看似对他的感情一成不变,但就是因为这种一成不变,把他推到了不得不避嫌的地步。

在她楼下夜阑人静的时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宁愿那时听到的,还是在研究中心休息室她的那个回答。

——给哥哥倒杯水,这么不情愿?

——你不是。

“哥哥路过,”纪淮周若无其事地说:“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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