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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月下西楼(2 / 2)

见到他们,周清梧为人母的心情作祟,拉着两人的手红了眼眶,问候寒暄不急于一时,周清梧还当他们是少年般,让他们快坐下点餐。

纪淮周理所当然去坐许织夏旁边,被周清梧扯住,周清梧不知道他们在港区有过纠缠,在她的视角里,当初许织夏心理应激复发,都是由他而起。

为了照顾许织夏的情绪,周清梧暗示说:“那里陆玺坐了。”

纪淮周一眼瞟过去,陆玺忍气吞声让座。

“我可是今晚第一个见到小今宝的!”

乔翊沉默。

纪淮周也沉默。

“哥哥坐吧。”许织夏倾身,帮他把皮凳椅摆摆端正,再抬起脸,眸子里融着心照不宣的笑意,和他对视。

周清梧见状才算放心。

等他坐下,许织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唤他:“哥哥。”

纪淮周看着她,没讲话,手掌握上她细细的后颈,指腹缓缓摩挲在她耳后。

她后颈皮肤有些敏感,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她不适应地缩了下,往常他都是摸头的。

但许织夏也没有多言。

或许这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夜在港区机场和他告别,许织夏不知道他们能否再见,就如同不知道一个故事有无后续。

但她清楚的是,周玦在这个故事里,已经和她青春期的暗恋一同成为过去式。

现在她的哥哥是纪淮周。

是她清清白白,没有一丝杂质的哥哥。

这张餐桌上,谈近见过纪淮周,芙妮见过纪淮周,里斯也见过纪淮周,但在里斯眼里,纪淮周是那个对许织夏见色起意的陌生人。

里斯一下挺直脊背:“夏!”

看明白他表情,许织夏着急撇清,立刻给出结论,以免他乱问:“这是我哥哥。”

里斯自顾陷入困惑,摸不着头脑。

没见到里斯的反应,许织夏先听到身边的男人不咸不淡一句:“谁问你了么?”

许织夏回过脸:“我怕他误会。”

纪淮周目光耐人寻味,掠入她单纯的眸中,徐声:“误会什么?”

误会他想要对她图谋不轨。

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幸好这时侍应生上了开胃菜,许织夏趁机笑笑敷衍过去。

今晚,许织夏的四个哥哥都到齐了,芙妮捧着脸各种痴迷,她看得最久的,还是对面的纪淮周:“亲爱的,你和你哥哥差几岁?”

“十岁。”许织夏脱口而出。

她有些饿了,切了块盘子里的鹅肝涂抹到面包,撒上点海盐,低头咬了口。

旁边的人纠正:“没有十岁。”

许织夏歪过头去看他,嘴唇因含着口面包微微嘟着。

“九岁零八个月。”

“……”

纪淮周回视她,漫不经心:“不是你以前自己讲的?”

坐对面的陈家宿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朝许织夏扬了下脸:“今宝,老男人年纪大了爱较真,你就让着点儿他吧。”

许织夏似懂非懂点了下头。

“还是年轻好。”陈家宿有意无意地望向里斯和谈近:“两位小兄弟,追我们今宝呢?”

里斯坦荡一笑:“目前还没追上。”

谈近没回答,但没有否认。

纪淮周抬眼,野生眉之下阴沉而深邃的目光罩落向那两人身上,慵懒中夹杂着凉意。

他没讲话,搁下刀叉,慢悠悠擦着手。

那天晚上许织夏不回学校宿舍,陪周清梧他们去住酒店,外面的雨还在下,明廷和乔翊分别送芙妮他们回去。

许织夏坐纪淮周的车。

餐厅门口的屋檐下,许织夏跟他们挥手再见,目送他们离开。

陆玺和陈家宿这会儿又勾肩搭背到一块儿,说要去酒吧开下一场。

走前,陈家宿指了下纪淮周的腰腹,态度意味不明但又瞧不出异样:“你就不要去了,二哥,同今宝回酒店歇着啊。”

明天毕业,今晚他们都陪着她,这是许织夏在美国四年时光里最惬意的时刻。

她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望着他们冒雨冲向对街,她唇角渲开笑:“陆玺哥和家宿哥不带你玩儿。”

纪淮周不着痕迹一声哼笑。

“他们是双向奔赴的感情了。”

他轻哂:“病情吧。”

许织夏昂着脸在看夜空坠落下的雨线,闻言瞅向他,语气有一丁点的嗔怨:“哥哥,你好好讲话。”

纪淮周垂下眼,眸光一寸寸审视过她的脸,嗓音低沉:“我在好好讲话。”

在他静如深渊的注视下,许织夏突然想到几个小时前,他站在玻璃门外的那个画面。

整面玻璃都起雾了,只有相框大小的那一部分清晰,她凑近窗前的脸,被拉了个特写镜头。

而她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是视觉感知最舒服的中景。

他握着把黑伞,另一只手挡开了黑大衣,闲闲抄在裤袋里,里面那件本就偏低的古巴领衬衫,纽扣又往下松着一颗,高雅不俗的气质中,也不乏慵懒痞劲。

出现在那里,狭长眼尾勾着点笑,总让人感觉看到一位复古电影里的伪绅士,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其实是匹耐心的狼。

哗啦的落雨声淹没了世间所有声响,他们像两个在雨幕里秘密偷渡的人。

静静站在屋檐下不说话。

雨景中有昏黄的光,滴滴答答像落着星星,台阶溅着水花,地面水光发亮,城市霓虹的流光被雨水模糊成了一路潮湿的光晕。

不知对视了多久,雨水翻腾的声音,许织夏似有若无出声:“哥哥,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纪淮周低下脸,拉近和她的距离,眸色渐渐变深变沉。

“哪里不一样?”

他目光无声加诸在她脸上,明明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却像是布下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住了她。

许织夏被他的眼神磨得,睫毛簌簌轻颤。

她第一次在哥哥身上感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她躲开眼,难以描述这种感觉,屏住呼吸,艰难地说出一句不知恰不恰当的形容。

“你好像是在……装一副好哥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