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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损失(2 / 2)

是他太过粗鲁和过分,完全压制了郑秋白想从车里往外爬的挣扎,至于整个过程中的呻吟,更已经完全无法分辨那是欢愉还是痛苦。

“他去卫生间了,你找他干嘛啊?先检查身体吧,年纪轻轻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叶聿风抱臂,觉得这霍峋看起来容光满面,活力十足,没什么大碍,“这次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遭殃的就是郑秋白了,他——他可不像你这么身板壮。”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会满足你。”叶聿风傲慢地从外套兜里掏出一沓支票簿。

霍峋瞥了叶聿风一眼,像是在看神经病,他扭头谢绝了要给他抽血的护士,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我没事,先不用管我了。”

说完就翻身下了床,蹬上鞋,健步如飞冲出了病房。

他要去找郑秋白,现在,立刻。

郑秋白换好衣裳,又把已经脏掉的衣服全部丢进垃圾桶,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才慢吞吞扶着腰往回走。

当然,靠近急诊楼他就立马挺直了脊背,这老头子似的姿势,可不能叫叶聿风瞧见。

半路主治医生叫住他交代病情:“霍峋家属,我们在他的血液样本里面并没有发现精神类药物成分,只有过量的西地那非。”

“西地那非?”

医生解释:“是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一种药物。”俗称,伟哥。

“这种成分就算是过量也不至于昏迷。”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醒?”

“结合这个结果和刚刚对他的检查我觉得应该是,他累了,在睡觉,还没睡醒。”

累了,睡了,还没醒。

已经在晕厥边缘且发现自己担心有点多余的郑爷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他轻轻在心底告诉自己冷静,至少现在是在医院,霍家人马上要来了,不方便再给霍峋第一个耳巴子。

医生补充道:“如果不放心,可以暂时转到普通病房观察一段时间,我给他开点葡萄糖加快代谢。”

在医生建议下,郑秋白决定让霍峋在医院躺到自然醒,于是扭头去了就诊楼大厅排队缴费,最终收获了一叠厚厚的检查单和缴费条。

估摸着霍家要来的人不少,在普通住院楼层的多人间难免打扰别的病人休息,郑秋白特意找来护士,说明需求,准备多掏些钞票升级个单人病房。

恰好康复科床位宽松,霍峋要多睡几天也不是不成。

调科室换病房这一套流程郑秋白比负责的护士还要清楚,在护士问他需不需要找两个人帮忙移床时,郑爷想到了壮丁叶少,摇了摇头,“不麻烦了。”

“我们康复科的独立病房在顶楼,电梯在外侧,你们可能要绕去后门。”

“谢谢,我知道。”省三院如今的布置格局和几年后没什么区别,在康复科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患者郑秋白回到这里,就像是回到老家一样近乡情怯。

当年医院的生活成为了郑秋白记忆长河中的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瘫痪复健之前的多数事情他都记不大清了,而那之后直到死前的日子,却是记忆犹新,泾渭分明。

虽然回到了十年前,但有关过去模糊的记忆似乎只有在他真正经历时,才能从角落处抽丝剥茧。

就像直到现在他依旧想不起当年霍峋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了燕城,可能只有事到临头那一刻才能有所感应。

不过记不记得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毕竟这事一出,霍家首先就不会再放霍峋留在燕城,而霍峋也未必还愿意待在郑秋白的家里。

郑秋白其实难免有些怀疑霍峋是在装睡,省的睁眼要面对自己,徒增尴尬。

摩托罗拉吵闹的铃声打断了郑爷小心眼的发散思维,电话那头是叶少爷,“刚刚那个霍什么醒了!”

“醒了?”这还是郑爷第一次觉得接到叶聿风的电话也有好消息。

“醒了!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醒过来就在找你,我说你去卫生间了,他穿上鞋就跑出去了!”

叶聿风和叶伯一上一下翻遍急诊两层楼的男厕都没看见霍峋的人影,“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会遁地啊!他能去哪啊?”

郑秋白:……

“聿风啊,你可真是厉害,一个病号都看不住!”

“我看了啊!我还要给他支票当感谢费呢,这都留不住他!他非要找你,跟那小蝌蚪找妈妈似的!没你他就活不了了——”

叶聿风扯淡的鬼话被郑秋白直接挂断。

他低头翻遍手机电话簿,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存霍峋的电话号码。

郑爷有点怀疑自己压根不适合带孩子这项麻烦的工作。

为了霍峋,为了他自己,或许一开始就该直接拒绝霍嵘的请求。

郑秋白认命往就诊楼去找安保,穿着宽松病号服的霍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个头高就是有好处,鹤立鸡群,在医院排队取号缴费的人潮中尤为显眼。

这小子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背对着郑秋白,匆忙穿梭在就诊大厅。

“霍峋。”郑秋白真的是累了,他不想抬脚去追了,站在原地开口时,他想的是霍峋能听见就皆大欢喜,听不见他就在这门口等着,守株待兔,毕竟霍峋迟早是要出来的。

医院的就诊大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喧嚣,有人在排队取号,有人在询问导诊自己该挂哪个科室、去哪里拿片子拿药。

大多数人都在赶时间,看病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以沉心静气的麻烦事,在这种焦灼的环境里,人讲话的分贝都不得不随着周围人一起提高。

霍峋眼前的大爷正因为老花眼看不清医嘱上的服药剂量跟护士反复询问,他又耳背,护士只能扯着嗓子在他耳畔喊出‘一日三次,一次两粒’、‘饭后服用’。

擦肩而过的男人对妻子抱怨着来医院看病就是白送钱,明明在家吃几粒阿莫西林也差不多了,何必要花挂号的钱。

又一个刚缴过费的家属捏着厚厚一叠单据和黄绿色的病历本,脚步匆匆,一路高声‘借过’、‘让路’。

属于医院的声音混浮喧嚣,将霍峋困在原地。

他像是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也找不到想找的人。

直到,他似乎听见了郑秋白的声音。

“霍峋。”

他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