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按着腰间的腰刀,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身后的二十来个兵卒。
这些人都是从辽阳总兵韩勇麾下挑出的精锐,个个身手矫健,此刻都猫着腰,手里紧握着长矛或腰刀,呼吸压得又浅又匀,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在黑暗中闪过一丝警惕的光。
队伍最前头,百户李崇正蹲在芦苇荡的边缘,借着江面上微弱的反光,打量着南岸的动静。他约莫三十出头,脸上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是当年在萨尔浒与后金骑兵厮杀时留下的。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外面套着轻便的皮甲,没有戴头盔,只在头上裹了块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管,正凑在眼前,仔细观察着对岸的情况。
他们是斥候探子行动,必须要轻便,铁甲于他们而言完全是累赘,不光影响行动,还容易发出响声暴露自己,
“江河,”李崇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赵江河能听见,“对岸那片林子边上,有三堆篝火,看影子,应该是六个兵卒,两人一组,守着渡口。另外,林子里头好像还有动静,估计是他们的营帐,人数不多,顶多十个。”
赵江河凑到李崇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南岸的林子边上,有三团微弱的火光在摇曳,像三颗垂死的萤火。火光下,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围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偶尔还传来几声微弱的笑闹声。
“他娘的,这些朝鲜兵倒自在,大半夜的还在烤火聊天。”赵江河啐了一口,压低声音骂道,“百户,您说咱们怎么动手?是直接冲过去,还是绕到他们后面偷袭?”
李崇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说道:“直接冲过去动静太大,容易惊动林子里的人,要让他们跑了,麻烦会更大。咱们绕到他们后面,先解决了那几个放哨的,再摸进林子端了他们的营帐。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不能留一个活口,更不能让他们发出任何警报。”
“明白!”赵江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做这个的老手了,绝不会失手,转身对身后的兵卒做了个手势。二十来个兵卒立刻分成三组,每组七人,悄无声息地沿着江边的芦苇荡,向渡口的两侧绕去。李崇和赵江河则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悄么的跟了上去,随时准备接应。
江风越来越大,芦苇荡被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正好掩盖了兵卒们移动的脚步声。
李崇紧紧跟在第一组兵卒的后面,目光紧紧盯着对岸的篝火,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这是他们进入朝鲜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如果在这里暴露了行踪,后面的大军即便是能顺利过江,也会在义州城下付出,不应该付出的代价。
这事绝对不能发生的,不然他的小命恐怕要保不住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三组兵卒都已经绕到了渡口的两侧,分别隐藏在岸边的礁石和草丛后面,只等着李崇发出信号。
李崇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箭,箭头上裹着布条,然后猛地将短箭射向空中。短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夜空,发出一种凄厉的箭鸣,然后“噗”的一声,落在了江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