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送别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腿蹲麻了!……(1 / 2)
赵喜平在醉瑶台住了三天, 掌柜不敢有丝毫怠慢,终日好吃好喝好酒好菜供着,偏那赵喜平酒品还不太好, 一喝醉了便乜斜着对牛眼望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痛斥阮家对他不公——虽说这酒坊名义上与阮家并无关系,可到底是东家的产业,他这掌柜听着也不大顺耳不是?
况且, 赵喜平也不拣那僻静些的地方,时常醉醺醺地从后院踉跄到大堂中,张嘴便是一团臭气, 把来买酒的客人唬得够呛,不知道的还以为店里多了个疯子, 既厌恶又嫌弃。
几日下来,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连熟客都走了个干净。
掌柜的实在没办法, 只得寻了个空档差人向三姑娘求救, 阮林絮一听便勃然大怒,“既这等混账,老早打发出去便是,何必留着白吃白喝?”
画墨小心翼翼地为她扇风, “他要是肯走,老早便走了,偏偏他张嘴就要一千两白银,咱们哪负担得起?”
“他敢!”阮林絮登时眉立,“青天/白日地这样发梦,也不怕遭雷劈!”
且俗话说得好,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赵喜平天生无赖,这回给了他好处,难保下次不会再来,长此以往岂非没完没了了?娘亲当初怎就找了这么个东西!
阮林絮既恨白锦儿没眼光,也有点迁怒于阮行止——若非当初他执意不肯接纳娘亲,娘亲又何必匆匆许嫁?还配了个乡下无知莽汉,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别说阮林絮不曾蒙他养育,便是当初不曾抱错,她也断不会承认这个养父——阮行止待她再不好,也是一方爵位,人前显赫,赵喜平能给她什么?
要不是他,娘亲也不必以一身事二夫,自己也不必担上奸生女的污名。
阮林絮烦透了此人,秀丽的面庞上不禁浮现一抹戾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掉他就是了!”
画墨大惊,忙道:“小姐不可,天子脚下岂能如此鲁莽?”
“他一个外乡人,在京城又没个亲眷,无根无底的,谁会查他?”阮林絮不屑道,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倘赵喜平死了,前尘过往不就能一笔勾销,到时,也不会再有人拿娘亲嫁人的事实来说嘴了。
画墨提醒道:“小姐,您细想想,这姓赵的无缘无故怎会知道咱们的酒庄,必是有人指点去的,除了二小姐,我看再无旁人……”
阮林絮狠狠地一拍桌案,是啊,她倒忘了这层,阮林春这一招祸水东引使得真是妙计,不知她耍了什么手段,那赵喜平还真信了她所说,转身来寻自己的麻烦。
可想而知,阮林春必会留意赵喜平的动静,设若赵喜平出了事,甚而殒命,阮林春又岂有不追查到底的,一旦牵扯上人命官司,情形只会比现在糟糕百倍。
阮林絮越想越觉得焦躁,“那就抓他去见官,凭他有什么苦衷,也没有白吃酒不付钱的道理!”
到时候打点些差役,让他在牢中好好吃些苦头,胆子自然就吓细了——否则,任凭他这般赖着,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画墨踌躇道:“但,万一那姓赵的破罐子破摔呢?如今他就敢胡乱嚷嚷是小姐您的亲生父亲,倘若再到衙门里一闹腾,岂不全京城都知道了?”
“他要说就让他说去,我倒不信了,这世上还能颠倒黑白?”阮林絮冷哂,最可笑的就是这人竟敢来认亲,不看看他那张脸,黑炭头似的,哪生得出自己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
画墨苦口婆心劝道:“三人成虎,小姐您千金之体,还是慎重为上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阮林絮几乎控制不住要飙脏话,凭什么,她已经嫁进了皇室,还得受这些小人的闲气?
她预想中的夫妻恩爱家庭美满几乎一样都没得到,纵使她美若天仙,顾誉也只是偶尔才会来她房中留宿,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待在书房,跟那群清客相公们在一起——这么喜欢谈经论义,去当和尚好了!
反观阮林春,虽然人在宫外,却时常能听到她的消息。程世子的身体愈发好转,到外走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引起了不少宫婢的倾慕——当然,她们是不敢肖想嫁进平国公府的,只是羡煞了程世子与世子夫人的恩爱,两人简直形影不离,几乎成了京城人士的楷模呢!
每每听到此处,阮林絮心中都怨念不已,为什么阮林春总是有办法变成众目睽睽下的焦点呢,明明她才不如人,貌也不如己,当初那样黯淡地从乡下回来,就该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在自己的光芒下苟且偷安才是,可她并不,非但在赏花宴上抢了自己的风采,还将那桩本该万念俱灰的婚事扭转乾坤,摇身一变成为京中闺秀向往的目标——程世子为什么不干脆死掉呢?阮林春本该是要做寡妇的人哪。
偏偏这夫妻俩非但日益健朗,看样子还能一起和睦地长命百岁,继续在京城耀武扬威,想想都觉得是造孽。
阮林絮习惯了众人仰慕的目光,如今却是她被迫雌伏于阮林春的淫威之下,真是倍感凄凉。
尽管心中对爱情丧失了信心,可当顾誉回来,阮林絮还是打起精神向他求助——真的是别无他法。
顾誉的神情却十分冷淡,“祸是你招来的,做什么要我解决,我没空!”
他当然知晓阮林絮背地里找那家人麻烦的事,只是懒得理会,如今不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吃点教训也好,省得整天眼高手低,轻狂得不成样子。
阮林絮没想到他问都不问就断然回绝,气得脸都白了,微微拔高了声音,“你是我夫君,怎么能不管?”
顾誉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你扪心自问,可有尽到丝毫贤内助的本分么?”
当初是看她在雨中罚跪可怜,才拼着违抗母妃意愿接她入府,谁知阮林絮嫁过来再不复做姑娘时候的温柔驯顺,也不帮他讨好母妃和太后,反而成天拿那些宫女太监撒气,但凡他多看哪个宫婢两眼,转头阮林絮就会寻衅将人打发出去——这样悍妒的妇人,他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阮林絮也不曾想到夫君对自己有这么多怨言,她明明是爱他才会斤斤计较处处吃醋的,至于讨好月贵妃……本来就是月贵妃践踏她在先,做什么倒得她小心赔礼?
她真心爱的男人,不说站在她这边,反而指责她不够懂事,他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糟蹋她的心意?
阮林絮眼睛都红了,一时气恼上头,口不择言的道:“你若这般不待见我,一纸休书休了我便是!”
顾誉的神色倏然变得十分可怕,他深深看了阮林絮一眼,方才拂袖离去。
阮林絮双膝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她深深懊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幸好顾誉没有答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说不定他的确动过类似的念头。
完了,什么都完了……阮林絮伏在桌上,哀哀啜泣起来。
*
阮行止接到宫中寄来的书信,距离赵喜平住进醉瑶台已经快十日了,他既不知那是自家女儿的产业,亦不会主动向阮林絮打听——阮行止虽然一直有个当外戚的梦,可他也是自矜身份的,如今絮儿只是个侍妾,他当然不便腆着脸常往重华宫跑。
阮林絮倒是不曾忘本,常写些家书回来,可惜多半是琐碎日常,再不然便哭诉大皇子对她冷淡——阮行止每每读到都有一种无力之感,从前看这个女儿还算聪明,如今怎的越发变蠢了,成天纠结于情情爱爱上,倒是把重华宫的权柄抓到手中才是呀!
反观另一个女儿多有能耐,轻易就让程家分了她两家铺子——阮行止并不知那是阮林春从阮林絮手中要来的,只觉得这程家真是慷慨,对刚过门的儿媳妇就这样大方。
哎,要是他当初不曾与崔氏和离就好了,如此,那两间铺子没准能署上自己的名字呢。
可惜了。阮行止长叹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宫中寄来的家书,读到最后,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老爷,您怎么了?”白锦儿急忙赶来,自从赵喜平给了她休书,她便正式住进了阮家一间别院,只是还未拜见过老太太,不能被下人们光明正大唤一声姨娘——侯爷没提,她也不敢催促。
阮行止指着那封家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自己看!”
白锦儿快步上前拾起,美丽的面庞也涨红了,含泪道:“这混账!混账!他怎么敢如此胡言乱语?”
阮行止却是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不怪他疑心,当初怎的自己一提,白锦儿就干脆利落地住进了赵家,一份犹疑都不曾有,这不是暗通款曲是什么?
白锦儿:……
她明明是为了侯爷的名声才干脆答应的,怎的如今却疑心起她清白来,真是冤枉!
白锦儿一面哭着一面找剪子抹脖,“天地良心,我之前与他从未有过瓜葛,絮儿又怎可能是他的骨血,您若不信,只管滴血认亲,再请合族来做见证,我若有半字虚言,叫我不得好死!”
阮行止上前将那把银剪子抢下,不耐烦的道:“行了,过去的事还嚷嚷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
不管絮儿是不是他亲生,如今既已嫁给大皇子,他必得认这女儿——只是这赵喜平言之凿凿,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是真有何把柄。
白锦儿见丈夫眼中仍有几分怀疑,心内虽然不悦,可也只能强支着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常言说得好,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能拿他怎么样?”阮行止轻嗤一声,竟是不打算再管这事,“他要说就由他说去,清者自清,怕什么?”
至于拿钱来打发,别说他根本筹不出千两银子,便是有,也得先还了崔氏母女再说——若是逾期不能完成,皇帝只怕会褫夺他的官位呢!
白锦儿总算认识了丈夫的薄凉,深吸一口气,“老爷若是放心,让我去吧,我会说服他的。”
这辈子她最不怕的就是应付男人,何况赵喜平对她并非无情——甚至比阮行止还要好些。阮行止哪怕在最富贵的时候,对她的付出也是轻于鸿毛,而赵喜平纵使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好的却都紧着她,宁可自己挨饿受冻。
终究是她看走了眼。白锦儿抬手抹去眼角一行清泪,但,又能怎么办呢?如今休书已经发下,而她则是一条路走到黑,回不了头了。
到醉瑶台见了面,赵喜平尽管满身酒气,见了她倒是勉强恢复几分清醒,“你不在家陪那位大人,怎的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