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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血气方刚(1 / 2)

温岚此时跟随魏太后进入行宫南边一处远离水榭的屋舍,魏太后虽也贪凉怯热,可毕竟年纪大了,生怕受了那冷气潮气,宁可捂着些。

可温岚就不一样了,这屋子太闷,没一会儿她颈间却已沁出密密的细汗来,她也顾不上揩拭,生怕在太后面前失仪。永安公主这趟好不容易才将她送来,若她办事不利,可想而知回到府中会有什么下场。

魏太后端着茶,慢悠悠的喝了半盏之后,方才冷声问道:“方才皇帝可有多看你一眼?”

既是私底下,魏太后也懒得与这女子虚情假意地客套,横竖她与永安这趟联手并非看在素日的情面,不过是因利而合——魏太后手上着实没个可用的人,但既然永安愿意给那林氏添添堵,魏太后自然乐见其成。

温岚只觉耳后上的汗流出更多了,黏在头发上,毛刺刺地扎着肌肤,甚是难耐。她唯有愈发恭顺的低头,“臣女无能。”

“并非你无能,”魏太后冷笑道,“是那林氏太过厉害。输在她手上,你也不算冤枉。”

魏太后历来看不上林若秋的品貌才干,但凭她能牢牢将皇帝攥在手里,盛宠而不衰,便知此女实不能小觑。

温岚来之前,永安大长公主也曾细细同她讲述过皇帝的品貌脾性,可她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又如何施展这些手段?

思及此处,温岚唯有哀恳央告,“求太后娘娘指点,臣女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魏太后听这些话都听厌了,哪怕面前这位外甥女是她的亲眷,她也难有触动——何况她见过了太多不上进的亲眷。魏雨萱愚蠢而容易轻信,三言两语就被人下了套,至今仍困在冷宫不得出来;魏语凝更是狼心狗肺。

有这些前车之鉴,魏太后不至于被一声舅母就给迷惑了去,因只淡淡道:“哀家能指点你些什么?这宠爱总得自己去争,哀家还能把人送到皇帝身上去?何况这男人都是习惯了再不肯挪窝的,如今林氏伺候得皇帝舒坦,你说皇帝眼里还容不容得下旁人?”

先帝何尝不是一样,自从有了昭宪,看旁的女人都如同粪土。皇帝的钟情比之先帝尤甚,要怪,只怪林氏的运气太好,刚进宫就有了孩子,成为宫中唯一有所生育的嫔御,这下她的地位想不稳都难。

温岚听完前半段还有几分喜色,及至听到后面,脸上却几乎已绝望了,难道她竟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么?那她还不如趁早回府里去,何必在此地耗着。

魏太后见她打起了退堂鼓,便不冷不热的道:“你若要走,哀家现在便可为你备车。”

温岚却想起永安大长公主那副凶狠面容,永安公主对那几个侍妾都动辄打骂,何况她们这些侍妾所生的贱女,且她们的婚事都捏在永安公主手里,温岚好不容易才求得进入行宫的机会,若这次不成,永安公主不定会怎么对付她。

温岚的牙关轻轻打着颤,忙膝行上前,重重的向魏太后磕了几个响头,“太后,臣女一心只愿侍奉陛下,求您成全……”

这女孩子的腮边挂着两行清泪,不知是真的受情肠所感,还是被永安公主威逼利诱给吓的。

但对魏太后而言都一样,这是永安求她帮忙,而非她求助永安。魏太后施足了下马威,方才拉她起身,缓缓说道:“傻孩子,哀家也没说不成全你。”

因命方姑姑打水为小姐匀面。

温岚抹了把泪,破涕为笑道:“我便知道舅母是最疼我的,公主在家中时也常说您菩萨心肠,对小辈尤其慈蔼。”

永安可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不过魏太后也懒得辨别真伪,横竖都是彼此利用,因款款说道:“如今林昭容得宠,若你贸贸然去接近皇帝,只怕非但不能得幸,反而会遭林氏忌惮。以她如今的权势地位,要处置你可谓易如反掌。”

温岚并非不曾虑到这点,虽则那位昭容娘娘看着性情随和,可宫里哪有真正和气的人?林氏若真是这样温和浅淡的性子,岂能在短短一年功夫就由选侍迁升为昭容,恐怕此人心机深沉着呢。

温岚固然惧怕永安公主那样泼辣的人物,可公主这样的只要摸清脾性,其实不会吃大亏。但林氏却是只笑面虎,但凡她露出一点与林氏争宠的意思,只怕连这条小命都难保住。

温岚心中惶恐更甚,担心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唯有再度叩首,喃喃道:“太后,求您为臣女指点迷津。”

魏太后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既不敢见皇帝,为何你不先求见林氏?”

温岚眼中满是迷惑,方才不是还说林氏性情奸诈、担心自己折在她手里么?

魏太后笑道:“林氏性子如何那是她的事,在外头她岂能不顾着脸面?若你能顺利攀上林氏这根线,何愁没有见到皇帝的那日。你年轻,姿色也不比林氏差,还怕皇帝不召幸你吗?”

温岚脸上似有所悟,沉吟片刻之后,方高高兴兴的告辞出去。

方姑姑将那盏还未碰过的茶水倒掉,见魏太后脸上毫无喜色,便知她其实也不愿公主府上的人得势,因叹道:“您何必要与大长公主搅和在一起?大长公主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不过看您是太后才来巴结,从前她怎么待您的,莫非您都忘了么?”

魏太后还是宫女的时候,可没少受这位公主殿下折辱,当下永安也未必存心折辱她——她只是看不起所有比自己地位卑下的人。

谁能想象这位自诩高贵的公主会落到如今下场呢?魏太后冷笑道,“看来永安府上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好歹是个侯爷的女儿,也能当成玩物似的往园子里送,她都不嫌丢脸,哀家可怕什么?”

方姑姑无奈道:“那您就笃定温小姐真能得宠?”

魏太后淡淡道:“她是否得宠都不重要,哀家无非借她试上一试。”

若温岚真能顺利得皇帝青眼,固然是她的造化,但也足可见皇帝与一般男子并无不同,既如此,他迟早会厌倦林氏;纵使不成,温岚贸贸然前去接近,必然会触怒林氏,但凡林氏露出一点丑恶妇人的嫉妒嘴脸,皇帝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钟爱她。

魏太后此举可谓一箭双雕,她倒庆幸永安给她递了一把刀子,这下魏太后不必亲自出手,也能使敌人不战而败。

方姑姑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却听得云里雾里——皇帝宠不宠爱林昭容跟她是否吃醋有何关系,照她看林昭容本就是个爱使小性子的主儿,皇帝还不是疼她疼得不得了?太后娘娘这回只怕要失算了。

不过太后娘娘此刻正在兴头上,方姑姑也不便去打击,便知唯唯道:“您何必非得同昭容娘娘过不去呢?陛下若得知此事想必不会高兴的。”

这话她已劝过多次,魏太后却总不肯听,方姑姑难免觉得这位主子有些顽固,更甚一点则是铁石心肠。

魏太后面前滑过那张娇花软玉般的面孔,眼中嫌恶更深,“你该问问林氏做了些什么,她就是个祸害,哀家当初本不该许她进宫。”

还敢在皇帝背后进谗,以致于承恩公在朝上连遭申斥,偏偏皇帝也是个耳根子软的,非但不论她妄议朝政之罪,反倒对林氏愈发宠爱。若再不设法将其除去,魏太后担心魏家迟早会毁在她手里。何况林氏只生下公主就已这般骄横,来日若诞下皇子,只怕皇帝更会对她言听计从,到那时,这后宫便该是林氏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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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岚一路从水榭穿去,神情颇见忧闷。适才魏太后虽给她指了条明路,可温岚对此亦是半信半疑的,听说连那位承恩公府出来的魏选侍都被打进冷宫,魏太后教的法子真能有用?

她从永安公主府中带来的侍女却极为天真,“您就放心吧,太后娘娘所说怎可能有错?就算太后跟公主殿下从前真有些龃龉,可一家子亲戚哪有隔夜仇的,您对着太后娘娘毕恭毕敬,太后自然愿意拉您一把,总好过让外人拣了便宜吧?”

温岚苦笑,“但愿如此。”

眼看已到了林昭容所住的瑞云轩,温岚示意侍女上前叩门,且叮嘱道:“记得客气些,别失了分寸。”

侍女知道自家小姐还得借林昭容的东风,哪里敢怠慢,故而里头的人还未出来,她便已浓浓堆出一脸的笑。

此刻两人活像是打秋风的穷亲戚,温岚心中愈发烦闷,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得拿出卑躬屈膝的态度来,惟愿林昭容能看在她可怜至深的份上,提携她一把。

彼时林若秋刚从温泉馆中回来,衣裳都有些湿乎乎的,都怪楚镇玩得太浪,这会子又赶着办差去了,来不及为她将身体细细擦干,林若秋只得匆匆裹上衣裳回来。

许是那缅铃在体内造成的余波,现下她仍觉得两腿不住发颤,跟抽筋似的,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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