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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1 / 2)

别墅在山间, 夜里温度低,暖气开得很足。

赵又锦在半夜醒来,口干舌燥, 迷迷糊糊摸床头的矿泉水, 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要不忍忍,继续睡?

她翻了好几个身,却发现自己像条干渴的鱼, 即将缺水而亡,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坐起身。

床头灯打开的一瞬间, 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 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先从衣架上摘了外套, 披在身上, 然后才轻手轻脚打开门, 去楼下拿水。

零食饮料都放在大厅里,方便集体活动时大家自助取用。

水是凉的, 入喉的瞬间激起一阵凉意,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赵又锦多拿了两瓶水,又轻手轻脚爬上三楼,正准备回屋,忽然听见对面房间里传来些许动静。

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 凌晨两点半。

都这个点了,陈亦行还没睡?

她在走廊上发了下呆, 然后才听清,一门之隔内是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

难道是在说梦话?

赵又锦忽然想笑,虽然没什么坏心思, 但难掩心痒,蹑手蹑脚走近那扇门,想听听看他做梦时一般都说些什么。

山间的夜是宁静的,除了风吹林叶发出的细微声响,没有什么能干扰她的听觉。

然而从门内传来的并不是什么梦话,而是断断续续,迷糊不清的,像是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单音。

赵又锦愣住。

是做噩梦了吗?

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准备转身回屋,但没两步又停下了。

她仔细分辨,发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

等到赵又锦回过神来,她已经轻轻敲响了那扇门,“陈亦行?”

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醒其他人。

但屋内的人没有回应,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依稀听见模糊的单音里还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

联想到夜里泡温泉时他冒着冷风冻回来……

赵又锦急了,试着拧了下门把。

咔嚓一声,门就开了。

没锁。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剩窗帘细缝里透进来的点点灯光。

别墅四周的灯火不灭,照亮了山间的夜。

赵又锦站在门口又叫了两声:“陈亦行,你睡着了吗?”

床上传来了翻身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呓语。

没有门的阻碍,她听得更清楚了,心里一紧,也顾不上许多,低声念了句“真不是我想染指你的清白啊”,然后借着手机的光,摸进了他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配置大概相同,床头都有一盏小夜灯。

打开灯的一瞬间,她心跳骤停。

只见陈亦行侧卧在枕边,眉头紧蹙,满头大汗。

被子早就被他掀开,凌乱地窝在床脚,而他的灰色格子睡衣因为翻身的缘故,下摆高高翻起。

人在放松时,看不见六块腹肌,但肌肉轮廓还是大致分明,有浅浅的弧线。

然而赵又锦无暇欣赏,看见他满面潮红的样子,她心一凉,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果然生病了。

“陈亦行?”

“陈亦行!”

“醒醒。”

于不安稳的睡梦中,陈亦行被人推了好几下,起初只是眉头皱的更紧,发出了几声焦躁的单音,后来那人似乎加大了力度,使劲推了他两把,才将他摇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慢慢聚焦。

然后就看见一脸焦急的赵又锦。

“……你怎么在这?”他下意识问,结果一开口,自己也怔了怔。

他的声音低哑粗粝,像失去水分的枯枝。

下一秒就咳嗽起来,支起身子,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

赵又锦抢先一步拧开瓶盖,递给他,在他喝水时,忽然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陈亦行下意识躲闪,却被她打断:“别动。”

那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他额头上,手的主人几乎是惊呼起来:“怎么这么烫?”

这一刻,陈亦行才回忆起来,原来刚才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排骨,被架在火上烤……

“……”

抬手摸额头时,发现四肢都很乏力,尽管喝了水,嗓子依然干涩。

他问:“几点了?”

“凌晨两点半。”

“这个点,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我下楼找水喝,听见你在床上□□,怎么叫门都叫不醒,所以,所以才――”

“才破门而入,玷污我的清白。”他很乏力,但依然努力维护着自己的高贵形象,顺便腾出手来,非常淡然地拉下卷到腹部上方的睡衣。

“……”

就知道他会来这套。

换做平常,赵又锦也许会跟他打嘴炮,但眼下他满面潮红,眼底都有红血丝了,烧得整个人像块碳。

“有药吗?于晚照他们有谁带了日用医药箱没?”

“没有。”

也是,怎么可能指望这群理工科宅男心细如发。

见他又要伸手去够床头的水,赵又锦拦住他:“凉水,别喝,我下去给你烧水。”

不等他回答,她就大步流星跑下了楼梯,把水烧上,才又匆忙回来。

发现陈亦行要下床拿东西,她着急地喝止:“你要拿什么?别动,我帮你拿!”

“……换身衣服。”他一脸嫌恶,受不了这身被汗打湿的衣服。

赵又锦把他摁回枕头上,然后从行李箱里随手拎了件t恤出来。

陈亦行:“不穿这件,我要那件蓝色的。”

“……”

赵又锦深呼吸,要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她可能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讲究这么多了?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男人拎起她扔过去的白t,抬眼看着她,迟迟不动。

赵又锦没好气地催促:“赶紧换啊!”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陈亦行看她一眼,“还是说,你想进一步染指我的清白?”

“……”

几分钟后,门外:“换好没?”

“换好了。”

等到赵又锦再进来时,手里端了只小盆子,盆子边缘还搭着她的小熊毛巾。

“躺好,我先帮你物理降温。”

“发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躺好。”她一字一顿。

陈亦行看她片刻,原本该对这样命令的口吻表示不满,又或者讥讽地说:“我只是发烧而已,别搞得像高位截肢了一样。”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生过病,带病工作时,于晚照他们也会念叨他,但无济于事,陈亦行从来都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所以行风的人才更觉得老板是超人。

小小发烧,何至于此。

潜意识里,陈亦行觉得物理降温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小孩子身上。

成年人熬一熬就过去了,大不了吃药。

可最后出口只有一句:“别瞎忙活了,回去睡觉吧。”

赵又锦还是硬邦邦的两个字:“躺好。”

她忙里忙外,打湿毛巾,拧干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察觉到他的眼神在小熊图案上停留了一瞬,还解释说:“没有多余的毛巾了,只能拿我的应应急。你放心,我出门时刚拆的新毛巾,只用了昨晚一次,洗干净了的……”

知道他吹毛求疵,她耐心解释。

陈亦行不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她。

她跑下楼接了壶开水,又气喘吁吁跑回来。

刚烧的水滚烫,难以入口,她就倒在杯子里小口小口吹着。

陈亦行操着沙哑的声音提醒:“用矿泉水兑一下。”

她下意识反驳:“不行,我舅妈说喝阴阳水不太好。”

“……”尽管头晕,脑仁发疼,他还是笑了,“赵又锦,平大的准毕业生就只有这个水平,连基本生活常识都没有,还信这个?”

赵又锦:“……”

很多事情说不上为什么,但老一辈的这么说,她就这么做了。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什么科学依据。

她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刚才小口小口地吹凉水的举动很好笑。

最后还是兑了杯温水给他,替他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扶他起身喝水。

他喝水时,她就转身重新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干。

“回去睡觉吧,赵又锦。”

“你睡你的,我坐这玩会儿手机,要是一小时后你还发烧,我就开车出去买药。”

“你有驾照?”他有些意外。

“高三毕业就拿了驾照,老司机了。”她还挺得意。

陈亦行扯了扯嘴角,因为一阵眩晕,闭了闭眼,察觉到光线渐暗,复又睁开。

她调低了床头那盏灯的亮度,坐在床脚的小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叫你回去睡觉。”

“那谁守着你?”

“我不用人守。”

“那不行。”赵又锦很坚持,“你都快烧糊涂了,不理你,万一脑子烧坏了,国家就少个栋梁之才。”

“……”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你在这我睡不着。”

“那我保证不发出声音。”她幼稚地举起手来,甚至比了个发誓的动作。

那样认真,那样笃定。

陈亦行本就头晕,看她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轻声说着话,比着孩子气的姿势,更觉得天旋地转。

他闭上眼,顿了顿才说:“跟发不发出声音无关。”

下一秒:“赵又锦,深更半夜,你穿睡衣待在我房间里,是对我有多放心,才觉得我能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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