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你就是报复,你别不承认!”夜浓自己抹掉眼泪,“你敢说你没有因为?当初是我提的分手耿耿于怀?”
这话,沈屹骁反驳不了,但?他也不想承认。
“五年了,”他笑得好像很释然:“我至于因为?过去那点事记到现在?”
夜浓看?着他,眼里的泪似乎要凝成光,穿透他,去辨认他话里的真假。
可是他那漆黑的眼底像是一口?深井,只能看?到最浅表的一层。
漫不经心的、毫不介意的。
好像他真的已经将?过去放下。
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故人。
好像,曾经的唇舌热吻,床笫相缠,都翻页过去,想起时,再也不会在他心底掀起任何波澜。
夜浓突然觉得裹挟在肌肤上的水好凉。
那股凉意好像已经渗透皮肤,钻进骨髓,冰到了心脏。
“阿嚏——”
沈屹骁嘴角一勾,“再不上去,感冒了是不是也得怪我头上?”
夜浓吸着鼻子?,扭头瞪他一眼:“不怪你怪谁?”
怪完,她身子?一转,踏着水的阻力走了两步后,她又停住,身子?转回来的时候,她警告:“别跟着我!”
声音带着明显的恼意,偏偏嗓子?里还残留刚刚哭过的哑音,听在耳里,像是在撒娇。
沈屹骁在她转回身的那一秒,垂眸笑了笑。
自然没再跟着她,从水底一跃上了池边后,沈屹骁往最后一个躺椅走去。
夜浓从扶梯上去的时候,余光瞥过去。
后背肌肉还是和?以前一样结实,腰侧也没有丝毫赘余,被五分速干泳裤包裹着的一双长腿,更是紧实有力。
随着沈屹骁弯腰捞起叠得平整的浴巾,露出后腰左侧的半翅纹身时,夜浓眼波蓦然顿住。
那是他生日时,她送他的礼物。
是夜浓亲手画的,一只展翅的紫色蝴蝶。
结果到了工作室,沈屹骁却突发奇想,要和?她一人一半纹在身上。
当时是沈屹骁先纹,纹好后,跟她说不疼,结果等夜浓开始纹的时候,他还是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她嘴边,说疼了就咬他。
夜浓偏开视线时,吸了吸鼻腔里的酸涩。
身后传来的轻微鼻音,让沈屹骁抬手擦头发的动作止住。
转过身,见她站在扶梯旁发呆。
沈屹骁皱着眉头走过来,“真想感冒?”
话音落地,他将?那张干燥的浴巾往夜浓肩膀上一披。
“去坐着。”
夜浓是在沈屹骁走远后才完全?收回神识,扭头看?向肩膀上的浴巾,垂在身侧的手蜷了紧,紧了又蜷,几个来回后,才攥住浴巾边角。
沈屹骁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条深色浴袍,胳膊上还搭着一条浅色。
夜浓不傻,当然知道他胳膊上那件是给她的。
但?她并?不打算接受,她自己也不是没带浴巾,再说了,出门?过走廊就是电梯——
然而,没等她脑袋里想完全?,肩膀上的浴巾就被沈屹骁抽走扔到了躺椅上,夜浓只觉肩膀一凉,下一秒,保暖性极好的长绒浴袍就压在了她肩上,夜浓被他不太温柔的动作带得肩膀往前倾斜了几分。
他何止动作不温柔,声音也透着几分不耐似的:“跟我过来。”
夜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根线搭错了,在他转身后,真就跟了上去。
走过半截走廊,转身进一道门?,夜浓这才意识到自己来了餐厅。
等在门?里侧的侍应生一边引导入座,一边说:“沈总,茶水已经照您的吩咐备好了。”
不是临窗的位置,而是餐厅的正中央,一张四方形的乳白餐桌,两把雕花餐椅。
沈屹骁朝侍应生轻抬下巴,示意他去忙自己的,继而抽出餐椅:“过来。”
过来过来过来,一天到晚就会说过来。
弄的好像她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似的。
夜浓不听他话的抽出他对面那把椅子?,坐下。
沈屹骁也不气,原本握着椅背的两手改成搭着,就这么?站在看?她,看?她哭过后还没有完全?消红的鼻尖,看?她身上那件已经穿好并?系上了腰带的睡袍。
直到夜浓抬起三分倔的脸看?向他时,沈屹骁才从椅后绕过来,坐下。
桌子?上的那壶水在两人进来时刚煮沸,如今凉了两三分钟,用来冲泡今天的茶刚刚好。
沈屹骁用竹镊取了些茶叶放进白瓷碗里。
拉高注水,定点旋冲,杯中的条索状茶叶立即被这种最强注水方式梳理出秩序感。
夜浓闻到了浓郁的桂圆香。
“是金骏眉?”
沈屹骁盖上碗盖,将?第一泡最香的茶汤倒入另一只白瓷碗里,放到她面前。
“我以为?你看?到茶叶就能认得。”
他没说错,在他用竹镊取出茶叶的时候,夜浓就认出来了。
毕竟是她喝过一整个冬天的红茶。
用沈屹骁当初的话说就是:它驱寒,你就当白开水喝。
没有比它还要香的白开水,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金骏眉的首冲,不够醇甘,却是最香的。
那一年,夜浓在他那里养成了很多很多个与她家?庭背景不匹配的小习惯,大到住行,小到吃穿,对沈屹骁来说,是平常,但?对夜浓来说,却是奢侈。但?是当时的她,不觉有异,全?盘接受,直到离开京市,去了香港,她才知道,她喝过的那种金骏眉一斤要五位数,穿过的随手一件外套更是六位数起步。
有钱人很多,做个手势就会有专门?的人冲泡好茶,一声吩咐就会有专门?的人去奢侈品牌店采买,但?身亲力行去为?她做这些的又能有几个。
看?似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却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他对她的好,夜浓无法反驳。
但?那份好,却非真心,且有期限。
就像在养猫这件事上,他的态度是:养或者不养,都有遗憾,但?你若是养了,就会多一份回忆。
的确是多一份回忆,可是也多一份痛苦。
有多爱,就有多痛。
夜浓看?着面前那杯金黄色,略带微红的茶汤,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很好地压下,只剩微微一勾的唇角,“太久没喝,早就忘了。”
她看?见沈屹骁握着茶壶的手指微微一紧,视线抬起,落到他脸上,夜浓嘴角弯出稍重?的弧度,说:“上次在沈总家?,我是不是说过,我现在更喜欢喝白开水。”
沈屹骁抬眸对上她视线,看?似无波无澜的眼底,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暗涌。
她喊他“沈总”,那他是不是也要回她一声“夜小姐”?
沈屹骁垂下眉眼,哂笑一声:“那照夜小姐的意思?,二十岁的小弟弟是白开水?”
夜浓当时没细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以为?他是借着上次她提到的二十岁小弟弟来说事。
“沈总不也年轻过?”
是,年轻过,但?沈屹骁可不觉得自己的二十岁是一杯白开水。
不止意气风发好似穿堂风,还让她用求饶的眼泪、用攥紧的拳、用绷直的脚趾、用后弓的腰肢,每一个肢体语言,都是对他逞凶的狼性的最好控诉。
可是当时的她明明那么?喜欢,现在呢,是觉得自己喝不惯他这种呛喉的酒,开始喜欢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了?
白开水......
沈屹骁想起昨天早上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全?身上下也就脸长得嫩了点,除此之外,哪里有一丁点白开水的影子??
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说她对男人有什么?误解。
沈屹骁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夜小姐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有待提高。”
闻言,夜浓却眉梢一挑:“的确,但?凡我眼光好点,也不会认识沈总了。”
沈屹骁哪里想到自己一句冷嘲竟被她钻了空子?,以前怎么?就没见她脑袋这么?灵光呢。
在他的一阵静默里,夜浓心情有了明显的愉悦。
哪怕面前的那杯金骏眉已经凉掉了,夜浓也端起喝了一口?,喝完,她还故意挑了挑眉:“连香气都没了。”
沈屹骁硬生生被她气笑了。
“是,夜小姐现在火气燥得很,哪需要再喝这种驱寒的红茶,”他下巴一抬,“让你那二十岁的小弟弟给你倒白开水喝去。”
夜浓之所以坐到现在没走,就是在等他现在抓狂的模样。
得偿所愿了,她唇角弯出几分沾沾自喜:“沈总别这么?小气嘛,刚才不都说了吗,你也不是没年轻过——”
沈屹骁声调一扬:“我年轻时候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夜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因为?他这句听似很正经的一句话而想歪了。
是,他大学那会儿的确是最耀眼的存在,他的长相、他的家?世,又或者他的成绩,无一不是全?校议论的中心。
甚至还有些八卦的女同学私下里说他是最有性幻想的对象。
而那种只存在别人脑海里的幻想,都真真实实被她体验过......
不知是餐厅里的空调温度调得高了,还是身上这件长绒睡袍太过暖人,夜浓只觉得脖颈一圈燥燥的、黏黏的,连着脊背都被焐出了汗。
夜浓抬手在脖子?里摩挲着:“我能有什么?数......”
话说得可真是轻巧。
沈屹骁凝眸看?了她半敞,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以前换下来的手机好像还在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