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伤在他身痛在我心(2 / 2)
他小小年纪的一个人,却也机智,利用手边的藤蔓,编了一根粗粗的绳子,垂下去让她绑在腰上,另一头绑在山崖的树上,将她拉了上来。
明明也跟她差不多大,还奶声奶气地安慰她不要害怕。
回忆起往事,苏绮山忍不住笑。
但从过往的回忆中抽身,意识到现在的情形,苏绮山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么好,那么赤诚善良的一个人,她怎么忍心那样对待他?
甚至到后来他们再次相见时,也是因为她突然倒在地上,他以为她出事了才上前查看。
他好喜欢多管“闲”事,多管的“闲”事为自己引来灾祸。
她这样的烂人根本不值得被他救。
她都做了些什么?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为了满足所谓的爱,所谓的思念,将他视为玩物,将他的尊严踏在脚下反复摩擦,玩弄他的一片真心。
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小时候救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混蛋,会不会后悔?
肯定会的,她想。
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向来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她,第一次尝到自食其果的滋味。
她终于后悔了。
茶肆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一群讲究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在此刻猛男落泪。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痛恨苏绮山的,但此刻看着她心里的那些话,忍不住狠狠地共情了,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正如书里所描写的那样,童年的趣事,两个孩童之间有趣的对话让人会心一笑。可当现实与其成为反差,才更让人难受。
“后不后悔的?你先将人找到再说呀。”有人带着哭腔说。
“姜郎君会不会是因为遭到太多的磨难,失去对生的希望,自寻短见了,所以才找不到人?”
“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他就算自寻短见也不会带着他的养父一起。”
——苏绮山陷入伤感之中,一时无法自拔。
她转头走向山崖边的另一条路,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
那时他救她上来后,还去捉了野兔烤着给她吃。
她向前走着,一路惊起无数的野兔飞鸟。
忽然前面传出了窸窣的动响,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苏绮山提防心起,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又一只野兔窜了出来,后面紧着跟着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才捉到的,你别跑呀!”
苏绮山一下认出了他的声音,是他!
她松开手中的佩剑,两三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语气激动又喜悦,“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鹤轩未料到在林中捉兔子会被人抱住,他回过神,推开她冷冷地说,“苏将军既然已经找到了正主,为什么要来找我,还嫌害得我不够惨吗?我现在有家不能回都拜你所赐。”
苏绮山心痛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姜鹤轩骤然打断她,“够了,我不想听,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
他不欲跟她纠缠,收拾好东西快步走了。苏绮山当然不会放任他离开,一路紧跟着。
“对不起,姜鹤轩,是我做错了事,我开始确实把你当做替身,可后来逐渐意识到了你跟他不是一个人,就再没有过那样的想法了,我喜欢真正的你,不是因为他。”这是苏绮山第一次剖白自己的内心,她渴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她坦白的这段话让无数人心生感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段话写的好,捅进去的刀子即使拔出来了,伤口愈合了,疤却会留在那里,永不消失。”
“你们说姜郎君该不该原谅她呢?现在苏将军已经知道错了,总觉得她还蛮可怜的。但就这么原谅她吧,又觉得怪不是滋味,好像姜郎君先前的苦都白受了一样。”
“看她后面的表现吧,如今主动权握在姜郎君手中,他想怎么样都行。”
“救命!诸君,我不想往下看了,只剩薄薄一页纸!这点地方能写多少?!”
此言一出,茶肆里四处响起哀嚎声。嘴上都说着不看了,身体却很诚实地揭开最后一页。
——姜鹤轩自认为对她没有感情了,也压根不相信这个从一开始就骗他的人说的话。
不耐烦她的纠缠,他越走越快。
来到了那片山崖。
苏绮山走到这儿,问姜鹤轩,“你小时候是不是在这山崖下救过一个小女孩儿?”
他脚步顿住,“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苏绮山心中无比确定,她自虐一般说出了真相,“你当初救的那个小女孩儿就是我。”
姜鹤轩面色变冷,“那我真是后悔当初滥发善心。”
他见她还要上前一步,猛地抽出袖中的匕首,锋利地刀刃指向自己的脸就要划下去。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我把它划烂了,你就不会纠缠我了吧?”他毫不犹豫地下了手。
苏绮山瞳孔猛地一缩,大声吼道,“不!”
却来不及了,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的行为让许多读者惊呼出声,捂脸不敢看。
“呜呜他该有多死心,多绝望,才能下得了狠手划伤自己的脸颊,都怪苏将军,她活该!”
“哈!让她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她当初不是说什么替身要有替身的自觉嘛!”
“不对,奇怪!我为什么会感觉到痛快?明明受伤的是姜郎君啊!苏将军啥事儿没有。我是不是有病?”
总之就是这么割裂与纠结,无数人在心中升起同样的困惑。
一边心疼于姜郎君自残,为他感到难过,一边又脑补苏绮山因姜郎君不惜自残拒绝她,她内心会如何痛苦,而感觉到痛快。
如果许乘月在这里的话可以回答他们的问题,这就是经典的通过自虐来惩罚别人的表现,看到别人因此而痛苦的表情心里会得到极致的满足。
这一种做法在虐文、强取豪夺文中经常会被用到,自虐的一方通常是被夺的那一方,在感情之中处于弱势地位,无论是经济条件,社会地位都比不上对方。
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所以只能通过自残的方式对对方造成打击。这是一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报复方式,完全不可取。
许乘月对此很不赞同,有决心还不如用来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积蓄能量之后再报复对方。
现实中有些人也会有此种倾向,通常已经达到了心理疾病的程度,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但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为了更有戏剧性,她还是选择了这一种表达方式。
许乘月生怕有人模仿,还在最后提醒了所有读者,没有什么人值得让你伤害自己,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姜郎君划了一次还不够,想要举刀再划第二次,却被冲上来的苏绮山夺去了刀。
两个人拉扯着。
一个说,“你听我说!”
一个捂着耳朵拒绝,“我不听,我不听,你放手!”
两个人拉扯间,姜鹤轩越来越往后退,脚步一悬空没站稳,苏绮山急忙拉住他,也跟着掉下山崖。
好在山崖不高,两人并无大碍,只是那山崖底下有一块石头,姜鹤轩的头不小心磕在上面,昏迷了过去。
“好家伙,怎么又掉下去了?同样的地点掉了两次。”
“磕到头昏迷过去?感觉好像怪怪的,不会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怎么会?你想得太多,眼看就要到大结局了。我猜可能是姜郎君身受重伤,卧床不起,苏将军耐心关照他,补偿自己所做下的错事,最终取得了姜郎君的原谅,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这本书实在起伏太大,我如今经受不了太多刺激。”
“来来来,喝点茶,补补水,刚才眼泪都快流干了。”
“谁不是呢?我上一次这么哭,可能还是在小时候调皮,往邻居家的粪坑里扔爆竹,被耶娘痛打一顿后。”
“……人与人之间还是应当有点距离感,这种事情下回不要告诉我们了。”
——山崖能困住小时候的苏绮山,困不住长大后武功练成的她。
因担心姜鹤轩的伤势,她背着他两三步爬了上去,紧忙跑到城中的医馆让大夫诊治。
好在大夫医术尚可,为他涂抹了药膏,包住脸上的伤痕。扎了几针后,姜鹤轩悠悠转醒。
苏绮山还来不及高兴,就因他的话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他茫然地看看四周,对距离最近的她生疏地问道,“你是谁?”
至此本册结束。
“啊啊啊啊——”突然响起的吼叫声吓了大家一跳。
接着有人跟着一起,“啊——”
茶肆里响起了一群人的吼声,活像是养了一群峨眉山上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