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很多人都以为巡捕营的差事就是巡大街, 遇到不法者及时抓起来。
这样想也没有错。
巡捕营里的基层小兵每天干的就是这些事,天天在室外磨鞋底。
不过像詹权这样的,大小是个长官, 又知道上头肯定会重用他, 巡街这样的任务就从来轮不到他。他处理的一般都是可能会触及到或者已经触及了京城安全的差事。
陈平刚在馄饨摊上“说书”时,詹权自然无从知晓, 是巡街的小兵先发现了这事,多少有点讨好上官的想法,特意跑来汇报——若不是万商在顺天府门口说的那番话已经彻底传开, 知道侯太夫人不喜欢仗势欺人之举,小兵或许就先喝止陈平再汇报了。
詹权仔仔细细地问了个清楚,知道那馄饨摊主并没有对太夫人不敬的意思, 就对小兵说, 由着摊主去吧,没必要拦着不叫人说话, 不过要是那条街上围了太多人导致周边秩序不好, 还希望巡街的兄弟们能隔三差五地绕过去, 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说着,詹权拿出十两银子给汇报此事的小兵,也不说是打赏, 只说请兄弟们喝酒。
天气这么冷, 巡街是个苦差事,若下职时能喝上一口酒叫身子暖过来,那真就太好了。不过是巡逻时去吉祥街绕一下, 这不费劲, 既有酒喝,小兵就美滋滋地应下了。他们月俸很低, 又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如果没有上官打赏,根本不舍得喝好酒。
当然,也是因为新朝初立,小兵们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各级上官的路数,不敢贪污太过。如果朝堂的政务不够清明,那么平日里勒索百姓最厉害的就是这些小兵了。
为姑母写的传记彻底完稿时,詹木舒先拿给万商过目,万商找了许多不同的角度夸了又夸。詹木舒越发有信心,就主动揽了差事,表示散播传记不用劳烦他人,交给他来做!
万商自是应下了。不要打击少年人的积极性嘛!
詹木舒一心想把事情做好,想着二哥在巡捕营上职,说不定认识一些能说会道的人才,还特意跑去请教了詹权。詹权当时着急出门,只回了一句吉祥街的那个馄饨摊主好像不错。
詹木舒就特意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假装自己是个小富即安的读书人。
他提前在脑子里设计好了剧本。先低调一点,不暴露自己武勋子弟的身份,与那摊主好好讲话。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要是摊主不愿意帮忙传播传记,倒是也不用怪罪那人,他直接离开了就行。而要是摊主愿意,那么他的身份是瞒不住的,看过传记就能知道他是谁,到时再好好谢谢人家。
詹木舒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如果摊主连一个普通读书人的请求都接受了,那说明他确实是个热心肠的人,肯定不会辜负他辛辛苦苦写好的姑母传记。
他却没想到,陈平见过他啊!
好在陈平对安信侯太夫人很有好感,哪怕知道詹木舒是谁,也只是小小地紧张了一下,并没有战战兢兢。他非常愿意帮这个忙。不过陈平也说:“我有幸认识几个字,能读懂一些话本子……要是传记写得太过高深,我可能还要找人先读给我听。”
“能读懂市面上的话本子就能读懂传记。就是怕耽误你做生意。”詹木舒说。
陈平连忙说:“绝对不会!今日只有我一人摆摊,才瞧着忙一点,其实我本来打算今天半下午就收摊的。我爹在家里歇着呢。等过些天,我爹会跟着我一起出摊。”
传记刚完稿,还没送去印刻,就只是让府里识字的小厮帮忙抄录了几本。詹木舒留了一本给陈平:“总之还是谢谢你。”
作为武勋子弟,詹木舒记事那会儿,先侯爷已经闯出来了,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有心要给陈平打赏吧,想着陈平这么热心地要帮忙,给打赏岂不是把人看轻了。但不给打赏肯定不行。
詹木舒就在摊子上观望了一下,发现陈平已经提前包出了很多种馅的馄饨,因为天气冷,包好的馄饨都冻住了,一层一层的盖着布,收拢在盒子里。詹木舒就说:“我闻着馄饨好香啊,想给家里的长辈带一些去。这些包好的都不用煮,我全要了。”
陈平一听是给长辈吃的,立马想到了太夫人。
詹木舒问馄饨多少钱,陈平说:“不要钱!实不相瞒,贵府太夫人当初在城门口……”虽然那只是一件小事,但就是因为这件小事,他爹没有被人踩踏,他很感激。
“你既知我母亲的为人,这钱是一定要给的。”詹木舒说。
双方费了不少口舌,詹木舒终于心满意足地把铜钱花出去了。他说府里人多,多少馄饨都不够吃的,把所有包好的馄饨打劫一空。转过街角就有侯府的马车停在这里,詹木舒叫其中一小厮先把馄饨送回去。
等又有一位老客来摊子上——就是那布店的掌柜刘叔——就见陈平缩在火炉后面,抱着一看得专心致志。平时那么机灵的小子,这次硬是没发现老客上门了。
刘叔说:“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摆摊了。新年好啊,老样子给我下一碗。”
陈平头也不抬:“新年好,馄饨没啦,刚都卖掉了。”
刘叔指着馅儿和馄饨皮:“不能现包吗?”
陈平:“……”
陈平忽然反应过来,他原本只是想打开传记先看个两页,然后洗个手就赶紧包馄饨,好歹把今天的生意对付过去。结果这个传记仿佛有毒,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啊!
陈平自言自语道:“要不然我今个儿……这就收摊了吧?”
刘叔:“……”
刘叔真就是熟客中的熟客了,年纪又只比陈平亲爹略小一点,因为平日里熟,又是长辈,所以从袖子里伸出手,冲着陈平弹了一个脑瓜崩:“你这小子,迷怔啦?”
詹木舒的下一站是信威镖局。其实他不久前才和信威镖局打过交道。之前府上管事放印子钱,一个赌徒的妻子自卖自身,就是卖给了信威镖局。而镖局收留她,真就是看她可怜。后来安信侯府来赎身,信威镖局敬太夫人大义,坚决不收赎身银子。
詹木舒想着做生不如做熟,既然对信威镖局观感不错,就找他们得了。
他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约是瞒不住的了。果然才走到镖局门口,就有一个汉子迎出来。见是詹木舒,瞳孔一缩,行抱拳礼:“上回不知道是公子亲至,失礼了。”
这年头能稳稳当当开着镖局的,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因此这个汉子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样子。
詹木舒摆摆手:“我今日来是想找你们打探个事……”
壮汉的脑子里立马闪过了诸多想法,比如说詹木舒是想打探某位贵人的隐秘,再比如地方上出问题了却又瞒着,詹木舒来打探某事的真假……总觉得肯定是大事。
他心说,我这样一个小镖局,哪敢掺和进大事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