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你说什么(1 / 2)
月九龄从来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当然,和惜字如金的顾侯爷相比,可以说是十分健谈了。
私底下独处时,她可以捧着书或捣弄试验一整天不说几句话;与人相处时大部分是倾听者的角色,但能察言观色地及时作出反应不至于冷场,涉及擅长的领域还能侃侃而谈。
平时接触过月九龄的人都会发现,她看上去非常随和,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言语得当,而且总是面带微笑,但只要细心一点就能会注意到,她的笑意其实没有盛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
所以她的微风和煦不是特别优待,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微笑是附赠的——只要你不作死去摸她的逆鳞,她都是平易近人且好相与的,一般也不会让你陷入自言自语无人搭理的难堪境地,或许还能在你陷入尴尬之时出声救场……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的大牢并没有处在“一般”的时候。
月九龄说完之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小小审讯室里有一股无声的压迫流淌着。
而第一次见面就目睹了她“不一般”这一面的狱卒们全都目瞪口呆——九龄县主在没动用任何刑具的情况下,单用言语就将犯人逼至逐渐崩溃,言语犀利得他们好几次都下意识地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几次三番严刑逼供但却一无所获的狱卒们无地自容:不愧是百姓口中的“女青天”!
“女青天”稍稍缓了缓,有意要给黄莺留反应与喘息的时间,再开口隐去了威压,语气恢复了平静:
“听闻你与青橙交情最好,应当对乐曲有些了解。曲子一般都有高低起伏,节奏有快有慢,这样才能抓耳,才能牢牢地吸引听众。”
“这几起命案也有异曲同工之处——每个案子总会在民众关注力下降时抛出线索来拨动人心,重新吸取关注,比如舞弊、受贿等;而从整体来看,这一连串案子不仅是围绕着整个春试来进行,而且命案发生的频率也颇有讲究,时间点还卡得很是微妙。”
温之庆死在了正月最后一晚,董平丧命于春试的头天晚上,钟仁则在春试结束当日凌晨被害,而放榜当日下午,青橙上门杀了欧阳玮。
说到这,月九龄顿了一下,似是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贵主不愧是杂学大家,对音律也颇有心得,这节奏把控得游刃有余,若非那是一条条人命,我都忍不住要给他拍手称好了。”
黄莺已然心乱如麻——先是她心中如神明般的人被拉下神坛,她在难以置信中拼命地去回忆,想要在脑海里搜寻到有力证据来反驳对郑先生的污蔑,可回想起来的却只有一些细思恐极的画面……
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什么称呼了,整个人如同雷劈般僵坐在椅上,却仍旧在自欺欺人地否认:
“你胡说!不会的……”
月九龄见状挑眉,佯作惊诧地反问:
“怎么?你难道都没想过,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真的会是个无欲无求的好人?”
黄莺涣散的瞳孔猛地皱缩,聚焦对上了明亮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眸,听见她语气冰冷地说:
“温之庆的双耳、董平的鼻子、钟仁的眼珠,最后不是都到了他手上么?他拿来做什么?当作战利品一样收藏起来,闲来无事拿出来观赏一番?”
音落,所有人皆因这番语出惊人的话而错愕、震惊——把死人的五官当做战利品?那个郑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月九龄没有因此停下,她目光不错地盯着黄莺,继续说:
“还是因为这三人身上恰好有他所缺的部分?反正人都死了,尸身缺斤少两也不妨碍下一世的投胎,况且他们活着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反而能有点价值,还能与神明共存,是他们的荣幸。”
顿时,审讯室如死寂一般。
一个狱卒率先反应过来,没忍住惊呼出声:“什,什么!”被花剑瞪了一眼后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惊恐的神情暴露他这会儿受到冲击的内心。
月九龄注意到黄莺每听一句,瞳孔就晃动得越是厉害,手指头已经鲜血淋漓而她却毫无知觉,反而扣得更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