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房中袭入一缕夜风,使得烛光翻滚跳跃,忽明忽暗。
阮珑玲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在烛光下有种褪尽铅华的美,她微微愣神,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阿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将婚嫁之事提上日程了!
咱家经商,总是要经常在外头应酬的,你如此姿貌尚未婚配身边还带了个孩子,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你不是???说那孩子生父家中世代经商么?保不齐哪日就被撞上露了馅。
可你若已嫁为人妇,有了个丈夫做幌子,就算哪日再遇上,那人还会疑心孩子的父亲是谁么?更何况,安哥儿不是一直想要个爹爹么?
所以啊,你大可与这王云才接触接触。哪怕不冲着成亲去,见一面看合不合缘,在京中多条路子也是好的,合则聚,不合则散便是了。”
阮玉梅闻言也觉得有理,开始掰着指头盘算起来,喃喃道,
“唯有个女儿,那姐姐若是嫁过去,咱们安哥儿就是嫡长子,二十五岁官居八品,职位是低了些,好在屯田乃是要务肥差……家中无妾,又对长姐有意…倒可一试。”
两姐妹话语顿停,齐齐望向了阮珑玲,静等着她表态。
若在以前,阮珑玲是决计不会考虑再嫁之事的,可自从诞下了为安之后,相当于有了铠甲,亦有了软肋…这做了母亲呐…再高的姿态也会伏底,再硬的心肠也会变软。
她给了小为安生命,给了他世上所有的爱,自然也愿意尝试着去为他去寻个爹爹……
她生得貌美,家财万贯,有个状元弟弟,太医姐夫……可这些种种优势,配上个未婚生子,便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扫兴,若是想要配什么高门大户,自是不能了。
这王云才的条件,乍听之下其实是不如她的,可门户低有门户低的好处,好拿捏,易掌控,相处起来不累,与她倒是相当。
总之二人呆女嫁痴汉,谁也别嫌弃谁便是了。
“既如此,那便就当出去谈生意,见一面吧。”
阮丽云见她松了口,心中有了数,又道,“倒也不着急,我那日回来以后,就派人前去梅州打探了,总是要先了解这王云才的家世人品,家产几何,探探虚实才好,万一他扯谎骗人,家中妻妾成群怎么办?这信使一来一回的,怎么着也需再等上十几日呢。”
“咳……阿姐多虑了,商场上什么坑蒙拐骗,邪门歪道我没见过?等闲之人哪儿能骗得过我这双眼睛?
莫等了,明日休沐,干脆就明日吧。”
这话说得自负,不禁惹得姐妹二人抿嘴一笑。
既然已经拍板决定了,那确实也是宜早不宜迟。
若是这个王云才不行,倒好赶紧去相看下一个,不耽误时间。
原以为临时约人,王云才那头若有变故出来不得也是有的,可阮家一大早去传信时,他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只道时间地点随女方定,为表诚意,还要亲自上门来接。
寅时一刻。
一大家子团围在一起用过了午膳之后,阮珑玲就回烟霏阁小憩了一会儿,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她才换了件颜色略微鲜亮的衣裳出了门。
她并未注意到,小为安此时早就从午睡的榻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迈着小脚丫子悄悄跟在了身后。
他觉得母亲今日有些蹊跷,不仅身上穿的衣裳更好看,头上还特意别了只不常戴的珠钗,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样子,而且他偶然听见门房说,院外站了个男子在等她……
这便更奇怪了。
母亲身边的男子从来都是只有舅舅和姨夫,生意往来上的人从不轻易往家里招,为何会冒然出现个男子?
莫非是母亲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在给他找新爹爹了?!
他迫不及待跟了上去,想瞧瞧这个或许能做他未来新爹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可随着母亲走到了家门口,他踮脚隔着门缝望见了站在石阶下的男人,小为安幼小的心灵,觉得略微有些失望……
那男人一身湛蓝的衣裳,背脊挺直站立着,个子颇高,脸也白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可是小为安不知为何,就是不太喜欢他,他想象中的爹爹合该再英俊些,再威武些才是。
那男人瞧见母亲的瞬间整个眸光都亮了,然后二人一前一后,步行着愈行愈远了…
今日休沐,街道上走亲访友的人比往常多些,或成群结队,或三两结伴……
只是这热闹喧嚣,与李渚霖无关。
他克己奉公,向来勤勉,从未停休过一日。
即使昨日一夜未眠,他也照例准时坐在了车架上,前往宫中处理政务,忙了大半日后,才回澜翠苑小憩了片刻,又准备前往京郊大营巡兵。
或许是心气不顺,倒觉得车架上有些闷。
李渚霖扯了扯衣襟,然后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将厚重的窗帷撩出一条缝来透风……
他就这么随意朝车架外探了一眼…
竟就这么巧!
第二次,撞见了那个让他见过之后,就浑身上下犹如油烹,不能安眠的玲珑娘子!
她这次并非一人!
而是与另一男子成双成对,如鸳鸯般走在了一起!
二人正在低声交谈着,她的背影顿了顿,然后扭头露出个绝美的侧脸,瞧了眼身侧的男子,抿唇微笑……
呵。
想必那就是她的夫君了吧?
瞧着相敬如宾,生分至极啊!
李渚霖莫名涌上了股强烈被背叛的感觉!只觉哪怕再多瞧上一眼,她笑得再多甜美一分,他那股无名火就愈烈一分,恐会提刀上去杀人!
“啪”得一身,他狠狠将窗前的帷幔摔落!
“云风!不知京郊大营远,路上要花费许久么?!
怎得车架还行得这么慢?还不将马驱快些!”
?
不是?
以前也是这个速度啊!
且朝廷有令:在城内若非必要,不得疾行。
听主人的语气不甚好,云风也来不及委屈,只得听令行事。为了避免冲撞到行人,他将指尖放在唇边,吹出个响亮的紧急避让哨子来,然后高扬手中的皮鞭,狠狠抽在马腚之上……
马匹吃痛,扬蹄嘶鸣一声,奋力朝前跑去!
走在道路外侧的阮珑玲,被身后传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险些来不及躲避,还是身侧的王云才眼疾手快,将她往内略护了护,
“阮娘子小心!”
这话一字不落,传入了车架之内李渚霖的耳中,使得他眼底彻人入骨的寒意微微一滞……
?
若是他没听错的话……
那男子唤她什么?
“阮娘子”?
寻常百姓夫妻之间,丈夫大多唤妻子或“娘子”,或“夫人”。
他叫阮珑玲“阮娘子”?
所以是他料错了?
这二人根本就不是夫妻?
既然不是夫妻,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能让两个孤男寡女,在青天白日下,就这么一同游走?
说不上来究竟是太过好奇,还是太过在意……李渚霖几乎是下意识间,选择了当下最应该去做的事儿。
“停车!
京郊大营不去了。”
他要跟上去瞧瞧。
瞧瞧这该死的商女身上,到底有何古怪!
阮玲珑:相亲中,勿扰。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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