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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2)

顾长衣吓了一跳, 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睛还红得跟兔子一样,又急又怒:“你膝盖不疼?”

男儿膝盖有黄金, 沈磡跪得笔挺, 用尽所有气力坦承:“对不起, 我该死——”

顾长衣看着沈磡的神色, 忽然间僵住。

“你、你听见了?”顾长衣嘴唇动了动, “其实是我自己不想要,不关你生病的事……我没做好准备……”

心脏传来锥心般刺痛,沈磡眼里涌出痛苦。他上去的时候, 药瓶还在顾长衣手里, 应该是没吃。

但万一顾长衣已经提前吃了药,他再告诉他自己是装傻,那顾长衣岂不是一辈子陷在做错决定的痛苦中,他们两也不可能了。

可若是不告诉顾长衣, 顾长衣一个人承担了决定打掉孩子的责任, 更显得他是个混账!

沈磡颤着手搭在顾长衣小腹上, “他……还在吗?”

顾长衣垂眸,沉默了。

他担心沈磡表现出对孩子的父爱和不舍, 会动摇自己的决心。如果沈磡在期待小宝宝出生, 自己还能下得去手吗?

胚胎不具备人权,顾长衣清楚得很, 痛觉也是他来承受。可是被倾注了爱意和期待后, 就不一样了,好像这一刻起就有了感情和生命的联结。

顾长衣不能说,不敢说。

沉默像刽子手的利刃,一刀一刀深可见骨, 如果有实质,沈磡现在已经鲜血淋漓。

顾长衣讶异于沈磡眼里灭顶般的痛苦,打掉对沈磡很难接受吗?

他有些心疼,揉了揉他的脑袋:“还在,你起来吧。”

顾长衣神思飘忽了下,他想起某个夜晚的星空下,自己的思考——沈磡向他要的东西,他总是可以考虑给。

要……包括孩子吗?

那难道不优生优育了么……

沈磡觉得自己被菩萨宽恕了一次,他握住顾长衣的手,像攥着一根浮萍。

顾长衣顺势想把沈磡拉起来,对方却纹丝不动,他微微弯腰,探究地和沈磡对视。

这是想跪着求他把孩子留下来吗?

顾长衣心里打了个突,这不像是沈磡的作风……

沈磡抿了抿唇,到了这个地步,再欺骗就是不可饶恕的了。

他豁出去道:“媳妇,我接下来承认的事,不是想要你一定把孩子留下来,怀胎十月的苦,我不能替你吃,也不愿意你吃。”

顾长衣眼波一动,这才像沈磡会说的话。

直白而戳他心窝子。

沈磡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是……装傻 。”

顾长衣的感动“啪”一声碎了,他仿佛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难怪沈磡一扎针就好,那个姜徐,不过是沈磡招来演戏的江湖骗子!

顾长衣找不着自己的声音,可能和一腔感动一起喂了狗,“……还有呢?”

沈磡逼自己看顾长衣的眼睛,“我也没头晕,我是……装病,想骗你去避暑。”

顾长衣冷笑了声,原来瀛阳最好的大夫,也是演员。世界上还有不会演戏的大夫吗?

眼见顾长衣神色从温柔到面无表情,沈磡心里越来越慌,明明跪着搓衣板,却感觉即将陷入深不见底的流沙。

他艰难道:“沈威一直对外说我自小痴傻,所以没有人跟你提过,我是五岁的时候高烧烧傻的。其实也不能算高烧,是沈威觉得双生子不详,耽误他前程,想除掉一个。我被喂了药……发作跑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我师父,他治好了我,教我武功。我答应帮师傅在侯府找一样东西,就一直装傻留在侯府。”

顾长衣看着沈磡铮铮铁骨下的搓衣板,愈发觉得好笑,骗他这么久,向他要这要那,全是骗子。

他被一个傻子骗身骗心。

阿不,人家不傻,他才是那个傻子。

顾长衣也是不明白了,自己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总是对沈磡心软,一心软就被骗,被骗着越来越心软。

他冷笑:“别提过去,说点不卖惨的。”

沈磡闭了闭眼,提及过去确实是他所能耍的最后的心机,但显然,顾长衣不吃了。

沈磡继续交代:“成亲之后,我本想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媳妇,我太想你当我媳妇了。我不想一直装傻,但是欧阳试探过你一次,你说如果我不傻,你就想出海远航。我……不想放开你。”

顾长衣不为所动:“别叫我媳妇,还有呢。”

“媳妇”的称呼又被没收了,沈磡脑子一团乱,不知道坦白什么能加分,什么能减分,他瞒着顾长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说会不会被连根拔起,更加惹毛顾长衣。

“你逃婚的时候,我协助过你。”沈磡试探着坦白一些他认为能加分的谎言。顾长衣对大侠很有好感。

顾长衣豁然起火,沈磡真他妈会给他惊喜,那个大侠居然就是他!

自己当着大侠的面,说沈磡是赤子之心,当时沈磡心里在想什么?嘲笑他天真吗?

沈磡他么的会易容!

然后呢,他又曾经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过多少次?眼睁睁看着自己满大街认错人很有意思?

“还有呢?”

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沈磡:“我是……明日楼楼主。”

还有呢?

顾长衣都不忍往下问了,越问自己越没面子。

“滚!你给我滚蛋!”

顾长衣火冒三丈,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黑历史都栽在沈磡身上了!

亏他洋洋自得地当着沈磡的面编排明日楼!

说什么养家!沈磡家财万贯需要他养吗?人家只想去避暑山庄快活!

顾长衣抄起一边的枕头砸到沈磡头上,有什么砸什么发泄。到后面不解气还从无涯境里抄家伙。

一个瓷白的小瓶子咕噜咕噜滚到沈磡脚边,沈磡定睛一看,是那个药瓶子,他悄悄攥在手里,里面有颗小药丸晃了下。

顾长衣看见沈磡跪在搓衣板上巍然不动的样子就来气,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讽刺他砸这点枕头衣服不自量力,妇人之仁。

他恨恨地从无涯境里搬起一块石头,又恨恨地放下了。

气死了。

“出去。”

“媳妇……”

顾长衣捂住肚子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再让我看见你一眼,我会气到流产。”

沈磡面色骇然,眼眶赤红,他怔怔地站起来,想去抱顾长衣,被他甩开手。

“我没事,你再不走就说不准了。”

顾长衣没想到,有朝一日,拿肚子里这东西威胁人还挺好用,杜绝了某个人死皮赖脸抱着他喊媳妇求原谅的可能。

“对不起。”

沈磡沉默了一下,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轻轻掩上门。

暗卫站在门外,全都听见了里面的吵架,面面相觑,像是小孩听见了大人吵架似的,大气不敢喘。

他们主子……完蛋了,还殃及池鱼。

……

顾长衣掀开被子,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包进被子里。

他还真情实感地担忧自己生个小傻子,担忧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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