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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1 / 2)

尚蕙兰从?浔城到沪市转机。这一次她仍然?没有让儿?子派司机送。

提前几天到沪市,见了一个年轻的时候在?浔城一起做生?意的姐妹。当年大家都是二十?来岁,在?市场上摆摊,互相帮衬着,关系处得不错。尚蕙兰结婚不久,那姐妹也嫁给了沪市来浔城做生?意的小老板。

小老板如今变成沪市连锁商店的大老板,小姐妹变成老姐妹。多年未见,两人聊了聊年轻时做生?意的旧事,都笑得合不拢嘴。姐妹当年可?是亲眼目睹尚蕙兰和沈兴邦俩怎么好起来的,不过现在?两人已经离婚了,那些旧事就不好再提了。

和姐妹见了面,一起吃了饭,尚蕙兰回酒店睡了一觉。隔天下午的飞机,时间上还很宽裕。早上起来,打电话让服务员把早饭送到房间里,顺便带几份报纸上来。

尚蕙兰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翻看报纸,看到其中一页,她脸色大变。

将?文章从?头到尾看完,她气得浑身发抖。

几十?年过去了,不管是白泉村的人,还是远星那些跟着一起打拼的老人,没人敢在?她和沈兴邦面前再提那些事。毕竟这么多年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堵住他们的嘴了。

谁敢当她的面给她不痛快呢?

在?报纸上这么堂而皇之地胡说?八道,对那些陈年旧事进行“恶意”加工,看上去是针对沈家,其实?是针对他们母子。当年事知道得这么细致,又有动机干这事的人,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

尚蕙兰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这么多年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她处处维持体面,某些人却?把这份体面撕得稀烂!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很快便做了决定,打电话给航空公司取消机票,然?后收拾行李回浔城。

*

报道出来后,沈安吾的两只手机响个不停,都是各个平台的记者打过来的,询问他关于那篇报道的看法。

沈安吾将?那只对外的手机交由公关部门的人去处理,私人手机则索性关了机。

跟沈兴邦不一样,沈安吾很重视媒体关系,这么多年在?媒体圈积累了不少资源,要?查出那篇报道背后的人并不难。

很快他便知道了写那篇文章的人是谁,让律师去联系对方。几个回合下来,那人便怂了。

高寒听完律师拿回来的录音笔,有种脑子被车轮子碾了一遍的感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这是沈家自己的事,外人不好置喙。

“一个是亲姑姑,一个是亲弟弟,现在?该怎么办?”

沈安吾靠在?沙发椅上,用力搓了搓已经僵木的脸,低沉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该怎么办怎么办。不坐牢,起码也得把这些年贪的钱给吐出来。”

高寒惊讶于他冷淡轻飘的语气,“该怎么办怎么办——老爷子能同意?”

沈安吾这才抬眼看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同意,那他就回来自己干,或者另请高明。”

高寒愣住,看出老板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敢说?别?的,只能点头:“也是。到时候拿着股份,也不用操心集团里这一摊子事,每年等着分钱,多好!”

……

沈安吾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下午又赶到御园。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老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晒太阳或是坐在?客厅看报纸。

陶姐和几个佣人正在?擦拭家具和楼梯扶手。成套的红木家具保养极佳,光泽如新,然?而在?这空荡的客厅里没来由地增添了许多压迫感。

陶姐看到沈安吾来了,转头看了眼二楼方向,小声道:“你姑姑来了一阵子,正在?楼上书房跟你父亲谈事情。”

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自然?不会是因为别?的事。

“那我坐在?这等会。”

沈安吾往沙上一坐,屁股刚挨上沙发,就听到楼梯那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沈佩香下来了,刚入冬她就穿了件厚厚的黑色棉服,脸色看上去不大好,青中泛着一丝灰,瞧见客厅里坐着的人后,她眼里多了几分慌张。

要?说?沈佩香这会最不想见的人,肯定是眼前这位。这么多年,她是头一回感觉在?侄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冲他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走了。

沈安吾站在?那儿?,看着姑姑有些仓皇的背影,还真的挺想知道沈兴邦刚才跟她说?了些什么。

……

二楼书房的门紧阖着,站在?门外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气味。

沈兴邦坐在红木书桌后头,大约是没睡好,眼袋和嘴角都耷拉着,颧骨处隐隐泛着青色。

书桌一侧的木头沙发上,沈安吾将身体靠向另一侧的扶手,他到现在?还是闻不惯雪茄的烟味,也不习惯这硬邦邦的沙发。

“这几家媒体,已经处理了。写文章的是个不入流的作家,连记者证都没有。没有采访流程就敢胡编乱造。那人一接到律师的电话就怕了,一五一十?地招了。贺乾花钱雇他写的,给了他一个录音笔,让他把里头的东西整理成一篇文章。”

昨天他已经把那只录音笔里的东西?拷贝了一份给了沈兴邦的秘书,包括他让人整理出来的文字稿。这会该听的应该都听了,该看的应该也看了。

那对姑侄这些年干了些什么,沈兴邦未必不清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下子新旧帐一起捅到面前,沈安吾倒想看看父亲是什么态度。

他说?完便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沈兴邦脸上阴晴不定,闷头抽了几口?雪茄,年轻的时候很多事一幕幕涌上来。

当年去城里做生?意,妹妹把自己打猪草捡柴火偷偷攒下的钱全塞给了他。他坐在?架子车后头,妹妹穿着已经破得不成型的草鞋跟着车子一路跑到从?村里跑到乡里,怎么劝也劝不回。

在?城里赚了钱后,他就把妹妹从?老家喊过来,一起做生?意。妹妹跟着他,什么赚钱卖什么,帮了不少忙,直到他跟尚蕙兰在?一起……

他把大市场的生?意让给妹妹,跟尚蕙兰一起搞起了房地产。从?头到尾,他没亏待过妹妹。有他一口?饭吃,妹妹就饿不着。

这些年,妹妹一家子在?远星又捞又拿,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想到妹妹竟然?把枪口?对着自家人。

刚才妹妹来这哭诉了一通,说?的全是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份,以及儿?子是如何逼迫她的。

沈兴邦该骂的也骂了,最后咬牙道:“爹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跟我谈什么兄妹情份?!你都一把年纪了,给我安份点!”

……

“把那家物业公司给你姑姑,从?远星剥离出去,以后不准她在?外头打着远星的旗号。”

沈兴邦沉默良久,终是开了口?。在?他看来,这相当他已经在?明面跟自己亲妹妹划清界限了。

隔着袅袅白雾,沈安吾眉眼一丝波动也无,只淡淡说?了句“好”。沈佩香管的那家物业公司早成了空壳,大部分业务都转到她女?儿?女?婿名下的公司。他自然?不会在?意一个空壳公司的去留。

但是对沈佩香来说?,最诛心的莫过于一脚把她从?远星踢出去。毕竟她一直觉得远星能到今天,她劳苦功高。

处置了妹妹,不能不处置那个孽障。沈兴邦想到录音里那孽障把自己家的事一股脑地全告诉仇家,难免咬牙切齿起来,再看到面前这个儿?子一副清风霁月的样子,一股无法言说?的恼怒激得他不管不顾地开口?训斥。

“你弟弟不比你,小时候一直跟在?我身边,很多东西?可?以手把手地教。我把他放在?你手下,你这个当哥的,不闻不问。乐贤干出这种事,我看最大的责任出在?你身上!”

沈安吾喝水的动作顿住,他知道父亲肯定没什么好话,但没想到沈乐贤干出那种事,他父亲竟然?把责任甩到他头上。

大约人上了年纪,便愈发昏聩。在?他记忆里冷漠疏离的父子关系,竟然?成了沈兴邦嘴里的“跟在?身边手把手教”。

母亲去香港后,他就去了寄宿学校,每周就回来一次。回家了,只有司机和保姆在?。沈兴邦工作忙,父子俩一个月未必能见上一回。就连家长会都是家里的司机赵叔去,他就这么一路从?小学到念到中学,然?后到京市上大学。

沈乐贤好歹还有母亲跟着,他呢?

到这份上,沈安吾也不想给父亲留面子了,淡淡道:“我只是他哥,不是他爹。”

沈兴邦被儿?子一句话噎得脸色铁青,看见眉眼肖似前妻的儿?子,那些压在?他心头多年对前妻的怨恨全都翻涌上来,他一股脑全撒在?儿?子身上,“你是不是觉得远星交到你手里,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你就这么容不下沈家其他人?”

“不是我容不下他们,是他们容不下我。”

沈安吾眉眼间一片彻骨的冷肃,他不想再跟父亲争执下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次事件对远星影响有多大,对沈家和我母亲的声誉影响有多大,您比谁都清楚。我那位姑姑贪了远星多少钱,我早就让人做好帐了。没送进去坐牢,已经是看在?一家人的情份上。这些年她贪的钱必须给我吐出来。至于我那个好弟弟,他干了这种事情,不能再留他在?远星……”

说?到这,沈安吾顿了顿,语气愈发淡了:“如果您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大可?让沈绍周和沈乐贤来坐我的位子。”

沈兴邦快被这个逆子气得撅过去,咬牙:“你这是在?威胁我?”

“您说?是就是吧。”

……

陶姐正吩吩做饭的阿姨多做几个菜,就看见沈安吾从?二楼下来了。

“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沈安吾走出几步,脚步顿住,转头吩咐陶姐,“我爸这会可?能血压有点高,你上去看看,顺便给他拿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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