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章合一◎
地盘扩大后,李澄早已派宇文当驻守青州,郑放派继子裴朔占据嘉浒关以北,两家都是姻亲,倒是相安无事,但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土地,徽音既为娘家高兴,也为李澄高兴。
虽然说将来大家意见不同的时候,可能产生分歧甚至打仗,但这也不妨碍现在自己心情好。
正如日后若李澄有一日对她不忠,不代表现在她二人不是浓情蜜意。人如果只想着将来怎么样,片刻的欢愉都没了,那也太悲观了。
李澄也怕妻小留在建业,到时候被作为人质,所以和徽音商量:“不如,我带你们回徐州。徐州虽然没有建业富庶,但好歹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
“夫君,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徐州,可我也怕打草惊蛇啊。你想现下你拿下了青、徐两地,魏王恐怕对你心生忌惮,便是我和璟儿跟着你去,你祖母呢?”徽音当然想过去,又怕这样太过了,毕竟李澄现在又没和魏王闹翻,甚至明面上魏王很支持他。
李澄一听也是一怔:“当年若是你们母子没过来建业倒好了。”
徽音笑道:“当年有当年的考量,如今有如今的考量。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知道你什么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可是你若有事,我们母子如何存活?”
“贤妻真是深明大义,哎,好吧,我日后也常往返两地,只是苦了你们了。”李澄执起徽音的手道。
徽音摇头:“你我二人何须多言?今日魏王设晚宴,我等还要参加,切莫迟了。”
李澄心道这宴不知道是不是好宴?以前这些事情他藏在心中,对手下也不敢随意露出分毫,现下对徽音倒是说了实话。
徽音安慰道:“你想回到曾经的叔侄关系,除非一直做牛做马毫无欲望,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这般,你底下的人谁会听你的?谁真的忠心于你。”
当人到了一定的地位,你自己不愿意干,底下的人帮你累死累活,却得不到好处,就很容易心生反叛。
便是徽音整治了王府的恶奴刁奴,对其她的人还得多发月钱安抚住呢。
“我也这么想的,上次打青州,正常来说应该是要我去,魏王叔跳过我让谢九仪去,果然谢九仪打输,现在我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自然由我的人马进驻,若是旁的人,冀州军可能就都抢了去了。”李澄可不觉得自己那位岳父是守诺之人。
只不过现在吕威、何国舅大势已去,皇上命数也不长久,太子不过一个光杆司令,将来如何,还难说的很。
郑放野心有,能力谋略不足,郑家的冀州军看起来举重若轻,其实内里早已是腐烂溃败毫无斗志。
但这些话若说出来,就是伤妻子的颜面。
徽音其实心中清楚,这也是吕威对郑放并不是要下死手的原因,郑放个人武力无人可挡,但是治军不严,军心涣散,郑放也是今日听东明日听西。
暂不提此事,徽音对李澄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许次妃给我送了一份厚礼,甚至前日我去给魏太妃王妃请安时,她看似巧遇我,实则像是专门等着我的。你说这说明什么?”
李澄笑道:“不必理会,无非是为了世子之位,上次李敬不小心掉进井里,恐怕也有他的手笔,现下魏王叔又有人给他生了个小儿子。许次妃总有一日会色衰爱迟,儿子名分又不能早早定下,她还得罪了魏王妃和殷次妃这一群人,她大概是最心急要封世子的人。”
人一急,难免就投鼠忌器。
徽音冷哼道:“魏王还这样年轻,她着急什么呢?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呢。与其这般,还不如敦促自己的儿子好生读书习武,如此将来即便大权旁落,要拿回来也轻而易举。便是贩夫走卒,有一技之长,也能吃穿不愁。”
残害孩子算什么,有本事冲着大人去啊。
要么就让魏王下定决心立自己的儿子,要么就自己做王妃。
这个说法倒是另辟蹊径,李澄也被逗笑了:“既然你都知晓,我也就不多说了。”
他想魏王府肯定也不会太平静了,许次妃开始躁动起来,魏王妃和殷丽芳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魏王的新欢……
比起魏王府的波澜,东宫更是大洗牌,吕笑甚至被何皇后软禁起来,郑放也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仅仅只做一个良娣,以前是有吕威在,他也就罢了,现下吕威去了,他怎么能让那吕氏再凌驾在郑家之上?
太子对吕威着实恨,恨他这么多年把他当木偶,恨他屡次僭越,骄横跋扈,把他的尊严不当一回事。但同时,他也恨郑家,丙辰之乱时,郑放彼时是虎贲中郎将,原本护卫熙妃,但当柔然人打过来时,自己带人逃跑了,以至于熙妃被柔然军不堪侮辱,自杀身亡。
不知怎么,他走到吕笑的宫殿,平日他多半是深夜偷偷过来。小时候他并不受宠,吕笑却是吕威的女儿,笑起来春光明媚,头一个分糕点给他的人。
吕笑的父亲去世,她却不能守孝,甚至家人统统被清算,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葡萄的提醒下,才发现李珩过来,她燃起了希望:“太子,我求求你,让他们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都是无辜的。”
吕笑曾经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做太子妃规矩太多,除此之外没什么朋友。但在东宫份例也足,钱不够了还有父兄塞给她,现在却……
李珩扶着她起来:“别跪,你父亲犯的是死罪,他私藏了龙袍,罪不容诛。”
“我并不敢为我爹求情,可我哥哥是无辜的啊。”吕笑磕了一个头,恳求着。
若不提起她兄弟还好,一提起来,李珩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心里还是很喜欢吕笑的,所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好,我答应你。”
见吕笑欢喜的样子,李珩对葡萄使了个眼色,扶着她起来:“有些事情连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吕笑还不知道自己的靠山倒了,地位摇摇欲坠,只是高兴李珩保全下来她的家人。李珩安抚半天,出去之后,安排自己的人保护吕笑,没办法,吕笑没有任何心机,现在吕威一倒,不知道多少人对她磨刀霍霍。
从吕笑这里出来,他去了郑德音那里,其实他根本就不爱来郑氏这里。但是没办法,郑放如今收拢吕、何部分军队,实力更加强劲,他现在还得拉拢郑家。
德音心情很好,徐太夫人已经来过了,说郑家如今势力大增,郑父打算让太子废了吕笑,让她做太子妃。
但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只是说起别的:“我父亲进了几样新鲜的干果来,太子尝尝。”
不提郑放还好,提了郑放,李珩简直恨死这个贪生怕死,又背后捅刀的小人了。
只是闲暇,他还得打碎了牙齿往里吞:“不必了,孤刚用完了过来的,孤来是说一声。近日事忙,我要去书房睡会儿。”
德音错愕了一瞬,又立马柔顺道:“是。”
祖母说的对,越是要承担太子妃的位份,越要绷得住。瞧妹妹徽音,一个郡王妃,看起来神采飞扬,因为她是正妃,是女主人,自己这个良娣再得宠,上头还要太子妃。
李珩早已看到德音眼里的势在必得了,脸色沉了下来,他绝不会让郑家得逞,否则那又是另一个吕威了,不,郑放小人得志可能更嚣张。
此时,徽音也看到许次妃的势在必得了,她坐在魏王的家宴上,这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李澄正在当中醉酒舞剑,四面都击节叫好。
许次妃没有和诸人一样观看,只是亲手执壶给徽音倒了一盏酒,言笑晏晏道:“这是高昌的葡萄酒,我一贯喜欢温一下再喝,小王妃也尝尝。”
不曾想她亲自给自己倒酒,徽音忙道:“怎么要您给我倒酒,让丫头们来就是了。”
她愈发不敢受,许次妃却是越殷勤,还道:“我之前就想和小王妃相交,只怕你嫌弃我的身份,一直不敢。”
如此做低伏下,恐怕是所求者甚大。
“许娘娘客气了,您是我长辈,我怎么敢有所嫌弃。”她也不傻,怎么可能让许次妃和她相谈甚欢,到时候许次妃在外面说她俩关系好,外人也难辨真假。
许次妃见徽音也不喝酒,只盯着场上看舞剑,看起来颇为疏离,她悻悻的离开了。她离开之后,徽音才拿起一旁的荔枝肉放嘴里,虽然已经不是当季的了,依旧好吃。
却见席中李澄已经开始龙腾虎步,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徽音还头一次见他这样意气风发,这样的精神,忍不住笑看他,场上的李澄似乎也察觉到徽音的目光,转身用剑挑了一杯酒递到她跟前。
众人都在起哄,连魏王都兴味十足,徽音也用手接下,一饮而尽,李珩挽了个剑花,跪在魏王跟前道:“侄儿今年过年又不能在建业,望叔父替我多照顾妻小。”
魏王举杯道好。
李珩落座,又有胡姬开始跳起了胡旋舞,他与徽音耳语道:“我不在家中,你害不害怕?”
他其实想把妻小随时都带着,她们在他能看的到的范围,他才放心,可妻子说的对,即便妻小都去,太妃也还在建业。若太妃跟着去,又太明显了,太妃被威胁,他还是受制于人,还不如营造假象。
徽音蹙眉:“你知道我白天不怕,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
“这世上没鬼的,别害怕。”李澄很心疼的安慰。
徽音撒娇:“鬼有时候不害怕,我怕人啊,你不在家里,夜里总觉得阴风阵阵。偌大的府邸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