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路澄心想,不至于的,上次也和江鹤说了,那这次也直白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于是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瞒着了,看见江鹤下来,也对着江鹤:“我和应彬出去吃饭,聊点儿事情。”
江鹤微笑着点头:“好的呀,我帮你们看狗。”
那叫一个温和动人。
实际上呢,把狗牵过来之后,江鹤温柔理智又和善地目送他们两个人走远,接着带着阿拉斯加上楼。
上楼干嘛呢?
在办公室里和阿拉斯加打架。
江鹤真的觉得它是没有礼貌的大狗。
这只阿拉斯加真的很烦人。冲进橙子喝喝后,四只脚各跑各的,发出乱七八糟叮了咣啷的声音,一头扎进吨吨的饭盆里,在迸射的狗粮中将脸贴近碗底。
坐在狗碗附近的贝珂抱着吨吨:……?
什么玩意儿冲过去了?
江鹤一脸无语,抓住阿拉斯加的牵引绳:“停下!做只好狗吧!”
他和力气很大的阿拉斯加努力博弈,发出肺腑之言:“如果不能做个好人,那就做只好狗吧!!”
等江鹤带着狗走了,路澄也就回身瞥了应彬一眼:“走吧?谈项目?”
可等到了餐馆,坐在应彬对面,真的在闲聊谈谈项目的时候,路澄才意识到,为什么圈子里说应彬是废掉的继承人。
嘶——这哥们儿是真的不太行。
说谈项目,手里拿着的也是项目资料,但他就是有一种茫然无知的愚蠢感。
路澄:“户外竞技综艺吗?”
应彬明显脑子都不在这里:“……你今年也是22岁吗?那我们一边大啊。啊……户外综艺?对,虽然不是野外求生那种,但确实在户外,是户外综艺。”
提起稍微正事儿一点的事情,就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的。
路澄低头看资料:“对,我22岁。”
“瑞慈经常做的属于是影视比较多吧?感觉做编剧导演或者是演员竞演综艺,瑞慈会更有优势吧?”
他随口这么一说,再抬头,看见的是应彬茫然里透着故作镇定的眼神。
路澄:“……我的意思是,你们做了那么多影视项目,人脉资源肯定很广。”
“你们要是做那种把编剧导演演员凑到一起,拍短剧请观众点评的综艺,肯定比什么果子狸之类的影视平台要有优势多了吧?”
想想看,瑞慈出的这种综艺,那噱头就大了!
凭借着瑞慈的名头,吸引来的编剧导演和演员,和一般视频平台做的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凭借着瑞慈的名头,吸引来的观众,和一般视频平台千宣传万宣传吸引来的受众,能一样吗?
当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如果一定要做综艺,那当然要做出一个现象级的综艺,拿出给整个综艺市场都好好上一课的感觉出来!
否则一旦瑞慈做综艺了,却没有爆火,那就不如不做。
宁可做得烂到全网有热度,也绝对不能做成不温不火的无趣样子。
人家一看,哟你瑞慈也做综艺结果做成这样?你也不是很强啊?
你之前那么强势该不会也是花架子吧?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综艺不综艺的倒是其次,瑞慈丢掉的地位一时半会儿是捡不起来了。
所以路澄才诧异。
要做综艺,怎么不从擅长的位置出发?在影视领域做一点点创新就足够了,而且还有老牌影视部门给你保驾护航。
非要和其余的大小综艺制作公司一起去抢竞技综艺的市场,那瑞慈老总之前二十年三十年的努力白费了?
你重头再来?你这也太不给你爹面子了吧?
不过路澄也就随口说说,因为他知道应彬不会听。
果然,应彬心思都不在这里,听路澄说话吧,眼睛只一直盯着路澄的脸。
路澄也是和神经病打交道打习惯了,现在都已经可以区分出来各种神经病之间的不同了。
像季淮直勾勾盯着,那就是盯着,就是好色,就是看人家路澄好看,喜欢路澄的帅气。
像应彬,眼神就是在路澄的眉眼之间流窜,似乎在分辨什么,总之不是在欣赏美貌。
刚路澄说了一堆,应彬听到的就是“22岁”这么一个他想听到的东西。
应彬:“那我们差不多大。也是很有缘分的。”
“我之前听江鹤说,你父亲……”
路澄看他一眼:“江鹤?什么江鹤?你确定这是江鹤和你说的?”
江鹤疯了也不可能和你说这个,你自己查出来的东西没有正义来路,就冠在江鹤脑壳上做由头?
江鹤要多和你说一句话,都对不起江鹤的公主病。
路澄清楚记得之前去遛狗,有人和路澄搭讪,江鹤立马占有欲超强地凑过来。
不仅要往路澄和搭讪的那位中间挤,还要扭来扭去像弹簧果冻一样。
不仅挤人,还要挤人家的狗。
“什么你问他微信怎么不问我?”
“你家狗舔我的腿!”
“快走快走快走!”
花式阻断路澄的所有桃花。
这样的江鹤,把路澄和他分享的过往事情,告诉正在追求路澄的应彬?
那是做白日梦都梦不到的盗梦空间吧?路澄才不信。
路澄只信江鹤满脸警惕,一句话不说,还闷声不吭,张嘴就说有的没的,一点信息不告诉应彬。
那才是江鹤。
应彬见路澄反问,有些闪烁了眼神:“我确实很喜欢你,所以多方打听,不一定是江鹤说的,也可能是别人说的,我不记得了。”
路澄:“哦,是吗?”
他喝了口柠檬水,咽下的时候喉结动了动。又开口。
“对,我父亲死了。”
应彬:“……死了?”
这明显和应彬之前查的不一样。
应彬之前查到路澄的爸妈离婚十几年了,路澄一直跟着妈妈生活,父亲很少出现。
甚至于路澄的妈妈,叫路瑶萍。
是的,路澄是跟妈妈的姓的。
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生命中几乎是不出现的。
不用看别的,只需要看着路澄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事情不简单。
即便路澄表现得再怎么温和,表情再怎么正常,眼底的冷淡都是掩饰不了的。
他一定和他父亲关系很不好。或者说,他父亲一定给他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
应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还是想要迎难而上,想顺着这条已经得知的线索挖出更多东西。
于是应彬开口:“那我们也算是同命相怜,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
路澄盯着他,在眼神交融间,路澄看得很清楚。应彬提起去世的妈妈,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情愫,所谓的怀念伤心,似乎在他眼底都是看不见的。
他除了闪过一点心虚之外,就再也看不出更多情绪了。
路澄觉得搞笑。他觉得应彬整个人就仿佛来搞笑似的。
你都已经虚伪到这种程度了,也不必心虚了,你应该理直气壮才对。
对,就像现在这样。
应彬压着自己的底气:“但我爸爸对我很好,我读书不行,他送我去国外读书,我没有能力,他也请人给我周全。”
“你妈妈对你,也是一样吧?”
路澄看着他:“我妈妈?”
他倒是有些惊讶,诧异于应彬在这个时候问他妈妈。
路澄垂了下眼睛,他不确定应彬是真的想这么问,还是只是随便搭话。
可既然他问了,路澄终究还是对他开口。
路澄:“她是很有勇气的人。”
“她原生家庭很糟糕,她初中就不上学了,打工供哥哥读书,然后又照顾弟弟,把弟弟也养大。平常就是干农活做家事,吃不到什么东西,瘦得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猴子。”
他说起她的语气,不仅仅像是在说母亲。
也像是穿过那些破烂无助的日子,回到母亲的少年时代。像说起姐姐妹妹那样,去叙述她的过往曾经。
“挨打、挨饿,什么都受过,后来她慢慢终于隐约意识到这样不对,她想逃离这种环境。”
“但她的聪明是有限的,起码没有多到可以跨越周遭氛围去顿悟。那种氛围也没有其余的选择给到她面前,她觉得好像从家里出去的唯一方式,就是和一个男人组成另一个家。”
路澄:“于是她嫁人了。”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应彬似乎有些恍然。
当然,他当然是有些恍然的。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听这些话都觉得陌生。怎么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虽然那个男人也没有对他好过,可她终于从家里出来了。她很勤奋地打工,打工赚不来多少钱,她就读夜校,就自学,学算账学会计,攒钱,打工,再攒钱。后来她带着她的孩子摆脱了那个男人。”
“这就是她。”
路澄这么讲给应彬。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可能你会觉得她什么事情都没做好,可她没有什么选择。轮到她选择的时候,但凡是机会,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要去抓住,才走到现在。”
“她有勇气接受,也有勇气重新开始。”
路澄说完,看看应彬的眼睛。
应彬闪躲了一下,却很快又直视回来。
他神情是不在乎的。他没办法共情,听着路的话,只觉得寒酸:“听起来……也没有抓住那个时代的机遇嘛。”
他的语气多多少少有些嫌弃。
“她年轻那个时候的时代红利多好啊,啧,不太行。”
路澄的指甲掐在掌心。
“……活出了自己,还不算抓住机遇吗?”
路澄冷着脸,声音也沉沉的:“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抓住机遇?成立瑞慈?”
应彬是理直气壮的:“当然,我爸就抓住了这种机遇……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