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桃源(2 / 2)

如此露骨的话,让黑了脸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乘风君不必说了,脸上添了几分怒气,恶狠狠地瞪了欢云姬一眼,又去瞪着鹿云舒。

鹿云舒心情也不美妙,刚才欢云姬一说完话,他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九方渊身上尖锐起来的气势,莫名一抖,简直有苦说不出,还得好声好气说话,更加浪荡地回答欢云姬。

“卿卿儿美意,花某人荣幸之至。”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没什么温度:“呵。”

得,要完。

鹿云舒默默给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欢云姬风风火火地发了话,一众修者再没阻拦的,抱着看戏的态度,目送鹿云舒往琴音艳魔进入的地方走去。

九方渊紧随其后,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阁下尊姓大名?”

九方渊之前一直没有说话,鹿云舒抢了大部分视线,到此时,他的存在感才变得强了起来。

鹿云舒随口道:“我一朋友,和我打赌了,带他去见识一下,看我能不能与琴音艳魔相谈甚欢。”

他不敢再提什么“春风一度”,怕这醋坛子又打翻。

树杈上,欢云姬半躺着,娇笑不停:“带个朋友,还是花郎君会玩,妾身还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以往都是看着别人玩,待花郎君出来,也带妾身长长见识吧。”

鹿云舒:“……”

欢云姬出身魔界合欢门,她一句话,就把鹿云舒良苦用心的“相谈甚欢”给毁了个干净,这下不止九方渊会打翻醋坛子了,鹿云舒还额外多赚了一众修者新奇又惊诧,鄙夷又羡慕的目光。

鹿云舒:呵呵,长见识个鬼!

有人还想说什么,乘风君破天荒开了口,他也不瞪着鹿云舒了,远远地看着天边:“两个金丹期修士,先进去也无妨,若是有旁的心思,哪里逃得掉。”

天边有云霞成群,簇拥着一行白鹤,往这边缓缓而来,声势浩大,远隔百里之外,都令人无法忽视。

“是渡劫期老祖!”

“真的有渡劫期老祖来了,看来凝神果注定不是咱们能拿到的了。”

“如此也好,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修真界都多久没渡劫老祖的消息了,若有幸能看到渡劫老祖出手,兴许能够有所感悟,对咱们修为进阶也有帮助。”

“没错没错。”

……

渡劫期老祖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突然,九方渊与鹿云舒对视一眼,趁着修者们眺望渡劫老祖的工夫,快速往树林外掠去。

硬拼不行,只能智取,要想在渡劫期老祖手下瞒天过海,不容易,首先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有时间才有机会。

两人把速度提到最快,几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躺在树杈上睡觉的欢云姬懒懒地抬起胳膊,将团扇往脸上一遮,淫靡的刺绣掩映下,一点笑涡若隐若现。

琴音艳魔是在树林外失去踪迹的,人不可能无故消失,此处定然有什么法阵禁制,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九方渊一言不发,释放出神识,扫过树林外光秃秃的土地。

鹿云舒摸了摸鼻子,悄悄凑到他身旁:“还生气呢,别气了呗。”

九方渊不睬他,沉默地看着半空,查探着哪里有障眼法的痕迹。

“那是欢云姬瞎说的,和我可没关系,出了事她也找不到我,都是花絮棠那浪荡货的债。”鹿云舒舔了舔唇,赔笑道,“到时候咱们拿了凝神果,去和拍卖行换鲛皮卷,两种宝贝都拿到手,就改头换面,逃之夭夭,做一对活在传说中的潇洒大盗。”

九方渊沉默了一会儿,分给他一个眼神:“不怕人家来找你麻烦?”

如果真的拿到了凝神果和鲛皮卷,那拍卖行和正邪各路修者,怕是都不会放过他们。

鹿云舒嘿嘿一笑:“怕什么,都是花絮棠干的,跟我鹿云舒有什么关系。”

“你敢保证没人能认出你不是花絮棠吗?”

这件事九方渊早就想问了,鹿云舒大摇大摆地说自己是花絮棠,在他看来过分大胆,万一被识破,两边都要受牵连。

“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不会被识破的。”鹿云舒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装得这么像,脸一遮,能识破的只有花絮棠本人,他又不在这里。”

九方渊对他的自信持有怀疑,看着鹿云舒一副憋不住笑的模样,突然想起鹿云舒刚才确实没有被修者们识破的事,福至心灵:“你是不是经常装成花絮棠?”

“也没有经常吧,只能算偶尔。”鹿云舒眼神飘忽,“行走江湖不方便,有些坏事啊、拉仇恨的事啊、得罪人的事啊……每当这时,就会借他的身份来用一用,也算是给他一个小惊喜吧。”

鹿云舒不可能夸大其词,九方渊额角直抽,觉得自己可以从他刻意回避的交代中猜出这个小惊喜究竟有多大。

鹿云舒一脸真诚,语气笃定:“你相信我,真的只是偶尔,花絮棠那渣男,配得上我给的惊喜。”

这是花絮棠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吗?!

九方渊简直想撬开鹿云舒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努力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平静问道:“偶尔是怎么个偶尔,也会像刚才一样说话吗?”

像刚才一样言辞放浪,喊什么卿卿儿,对着其他男男女女笑得暧昧。

鹿云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掩着唇咳了两声,不说话。

九方渊眯了眯眼:“这个都不敢说,难不成之前是骗我的?”

“怎么可能骗你,别冤枉好人啊。”鹿云舒弯着眼看他,因着面具遮掩,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到那双笑眼里满是宠溺与无奈,“会……吧,主要是那狗东西太浪,不这样说话没人信,我也只是说说,从没有和任何人真的做什么。”

九方渊当然知道鹿云舒不会和别人做什么,但只是说说,就让他心里戾气难平,恨不得把和鹿云舒言辞暧昧过的人都活剐了。

九方渊不说话,鹿云舒心里发虚,他知道这人醋劲儿有多大:“还气?别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他对感情很认真,认准了谁就是一辈子的事,也能够做到将心比心。

从前没和九方渊在一起,行事不恰当就不恰当,反正没情感上的愧疚,现在两个人在一起了,再和别人说那种话,即使是演出来的,即使有其他目的,即使于情于理过得去,但鹿云舒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了。

他要他的爱人光辉灿烂,能够在爱里无拘无束,不希望因为自己能控制的言行影响九方渊,不希望九方渊囿于误会不满。

当年在淮州城坟地,泗允死后的漫天萤火中,他就许过愿立过誓,会保护他的阿渊。

做朋友的时候,他要九方渊平安。

做爱人的时候,他要九方渊喜乐。

“不是气。”九方渊闭了闭眼,一把将鹿云舒拽进怀里,“是嫉妒。”

嫉妒你对别人言笑晏晏,嫉妒你对其他女子的亲密态度,嫉妒你刻意表现出来的暧昧,甚至嫉妒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卿卿儿”三个字。

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的小殿下,当你看向别人的时候,我只想把除你我以外的人都杀光。

不单单是天下的小侯爷,不单单是世间所有男人,曾经提过的那句话,未曾说出的答案是天下所有人。

而我确实这么做过。

鹿云舒本来就说服了自己,将心比心,能够理解九方渊的心情,此时听到他带着叹息的回答,不由心尖发酸,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