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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2 / 2)

赵禹宸一样样的拿起,眼前便好似又重新回到了曾经与苏明珠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的时候。

蜘蛛发簪是他回宫之后,吩咐宫中巧匠特意做出来,往将军府上送了去的。

这蝈蝈笼子,是秋日时,明珠见她大哥玩起了这个,特意也要了一只来送给他瞧。他初时也有些新鲜,但与明珠试了试,都觉着两只虫子咬来咬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便搁了开去,只留了这笼子下来。

还有这一对儿泥人……指尖轻轻的在泥人上轻轻拂过,赵禹宸的眸光都也忍不住的柔了几分——

泥人是他们六岁的春日里一并捏的,苏明珠在街上听了买泥人的匠人介绍,回来之后,便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在园子里挖了一坛子的土,似模似样的亲手捡干净碎石草根,又是在日头下晒着,又是和水过筛,从早到晚,与他折腾了一整日,最后揉出了一块大泥巴出来,这还不够,还只说着要用油纸包着,放在地窖里窖着,过个两三年再拿出来,拿它捏出的泥人才会平整细腻,不崩不裂。

可苏明珠哪里有这样的好耐心?赵禹宸的嘴角忽的弯起了一丝弧度,莫说两三年了,连两三日都没能撑到,第二日,苏明珠便忍不住的将这大泥巴翻了出来,拉着他一块,在榻上生生的捏了半晌,原本要说捏一只仙女,最后却揉成了一团,后来又说要捏一只老虎,也没能成,最后没了法子,苏明珠团了几个圆球,又搓了几个方长条子出来,沾在一块,只说这两个小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便这般算是应付了过去。

还是他瞧着实在不像,又着实不愿意承认那怪模怪样的泥人便是自己,等着苏明珠午歇的时候,便又认认真真的重新捏了半晌,一个捏出了裙子,一个加出了长衫,这才勉强有了个人模样,苏明珠醒来之后瞧着笑了半晌,又赞他心灵手巧,日后当不成太子,便去作个匠人定然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他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苏明珠瞧着,便又吐舌一笑,收起那泥人,又是服软,又是认错,还亲口喂了他一块瓜果,起誓说着再不提起这茬,才将他哄的转和。

却没想到,只这一对儿粗糙不堪的泥人,她竟然还收到了现在——

且放在这箱子里,看来,竟是还要接着带出宫去。

出宫……

猛地想到了出宫,赵禹宸面上短暂的温和便忽的叫人惊醒了似的。

他合了这妆匣,原想要撂下,可不知为何,竟是又久久没能松了开手。

罢了,这几件东西,原本也就都是朕的,苏明珠她都要出宫去了,要带着这东西作甚么!

想到这,赵禹宸便终于找到了理由一般,将这妆匣亲手拿着,一转身,便又一声不吭的径直行了出去。

陛下来的莫名,去的匆匆,魏安不明缘由,连心心念念的一句话也没顾得上与白兰说,便只得又一溜碎步重新跟着陛下又回了乾德殿内。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便渐渐的有些暗了,魏安守在木槅外头,瞧着陛下坐与案后,也渐渐的陷入了一派的黑暗之中,不禁也生出了满心的担忧来。

陛下好像是因着贵妃娘娘才这般不高兴,想来,是不是这根结,还是在女人身上?想了想,魏安靠前的几步,小声建议道:“陛下,储秀宫里的六位秀女都已调、教了许久了,若不然,今儿个,便召幸一位来?”

桌子后的赵禹宸眉头一皱,正要训斥,可看见了手上的檀木小妆匣,顿了顿,便好似忽的想到了什么一般,咬了牙,便只微微点了点头。

魏安见状立即躬身后退几步,立即寻人吩咐了下去,叫宫务府里,挑那温柔妥帖的给陛下送来。

随着殿内最后一点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乾德殿内便依次点起了一枝枝的火烛,只将殿内照的灿烂白日,赵禹宸重新将妆匣内的三样东西一一摆到了桌上,不知看了多久,木槅便渐渐传来了隐隐的动静儿。

“陛下,卢秀女到了。”

赵禹宸闻声抬头,一个身形纤巧,弱柳扶风一般的粉裙女人,低着头,一步步的行到了他的面前,便屈下了膝,娇娇怯怯的小声请了安。

俯下,身后,便能看出这秀女的发间插了一枝红珊瑚的发簪,下头也坠着一颗红豆似的珊瑚珠子,伴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明珠原本也有一套红珊瑚的头面,摔了一枝簪子,她底子白的很,戴这红珊瑚,是最合适不过了。看着这珊瑚簪,赵禹宸的脑中却不知为何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禹宸猛地回过神,反应过来自个竟是又想到了苏明珠,心下便不禁有些恼怒一般,他摇摇头,手心按在桌案上,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了一句“平身。”

秀女谢恩起身,垂了目光,却微微抬头,好叫陛下能将她的容貌瞧的清楚。

但赵禹宸却竟也没能顾得上瞧她,他起身之后,手心里好似按到了什么硬物,低头看去,却是右侧的那支蜘蛛发簪。

瞧着这蜘蛛发簪,莫名其妙的,赵禹宸的脑中便又忽的冒出了一句清亮明朗的笑声——

“好呀!我只找你这么一个男朋友,你也只找我这么一个女朋友!”

赵禹宸的眸光猛地一颤,缓缓的握了这一支簪子,猛不防,便又想到了他几日前在苏明珠心中听到的心声:

【我要的东西,你压根儿就不懂啊……】

她要什么?她要朕这一世,除了她之外,再不得沾染其它女子?

不,赵禹宸心下却忽的摇了摇头,似乎也并不单单是如此。苏明珠这人,刁钻古怪,却又最是个不屑遮掩的,若是当真只要这个,不论成与不成,她必然都早就会干干脆脆的与他说个清楚,而不是压根提都不提的,却只是自个偷偷打算着出宫!

再一者,几日前,他说出了这话之后,苏明珠虽然未曾反驳,但心下却也只是不置可否,显然,这也并不能算是她心内当真想要东西。

他说朕不懂?朕为何不懂?朕凭什么不懂?

你出家便出家了,却直到最后,都只出的这般不明不白!

叫朕如何能放得下!

一念及此,赵禹宸将蜘蛛簪子猛地放下,转身绕过了桌案,面前的卢彩女心头一抖,眼瞧着陛下与她越行越近,又慌乱且期待间,微微抬头——

便看见陛下龙行虎步,脚下生风一般,径直越过了她,又继续往殿外头行去?

“魏安,召贵妃,去摘星楼见朕!”

摘星楼?魏安一愣,摘星楼在宫中西北角,乃是前朝一位不顾朝政,却一心沉迷与天象的君王下令所建,素日里极少有人会去,很是清静。

这大半夜的,陛下叫贵妃去摘星楼作甚么?

出了乾德殿之后,迎着夜里的凉风,他的神色也忍不住的精神一正,脚下的步子都行的更快——

哼,朕乃天子!只要朕想,朕当然能懂!

苏明珠,你便是要走,也需给朕一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