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气鼓鼓(1 / 2)
疾奔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寒冰迅疾如雷电在地面炸开花骨刺般的冰花。
哈帕斯凌空扬起前蹄,差点被凸起的尖锐棱角穿透马肚。
一道锋锐的视线看向被隔断的半人马们,浅色瞳孔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奥德罗薄唇掀起,笑容充满傲慢与挑衅。
“我要杀了你——”
哈帕斯与死亡擦肩而过, 将将稳住身形,气急败坏的怒吼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白痴, 你冷静点!”赫卡特拽住他的头发,躲过堪堪从脸颊擦过的一束冰冷尖锥, 稍晚一秒,手里这颗脑袋就得分家。
他顺着哈帕斯愤怒的视线看去, 双眸里飞快闪过一丝警惕,“那是位面管理局的人。”
“位面管理局?主神养的一群水货……”米利叫嚷起来,不可置信道, “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能来到此地?”
“足够的力量与权能足以使规则为之让步。”奥德罗嗤嗤地笑起来, 如冰魄的眼里却杀意更盛。
在他, 或者说是在他种族的观念里,半人马们的行为无异于是一种挑衅, 唯有滚烫的血液才能平息上涌的愤怒。
“我承认您的威能,我们的马蹄本该止步于此,但——”四匹半人马齐齐地看向奥德罗背后的身影, “将战利品拱手相让并非明智的抉择。”
“战利品?!”
他们的话语落下, 奥德罗心底莫名燃起的愤怒宛如绷到极限的弓弦,“盗贼的美化令人作呕——”
“狂妄!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
冰棱如箭雨落下, 寒冰的冷意从皮肤侵入骨髓,随着张狂的怒吼火光骤起, 长廊上空凭空出现了无数团跃动的火焰,半人马们的咒语高声吟唱,如同敞开的地狱之门要用摇曳艳丽的火光将一切吞没。
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击席卷周围的空气,滚烫的红光擦断一缕长发,发梢焦黑卷曲的断口映入眼帘。
宁知夏一愣,他亲眼看见奥德罗那双瞳孔充满兴味地亮起,微微启唇,亡灵序曲般的歌声缓缓流淌——
那一瞬间,长廊尽头飞来一只箭矢!
利箭卷动着烈烈作响的空气,速度极快地破开火焰与寒冰砸落于凌乱的马蹄之前,随着一声炸响,瞬间化为魔力充裕的结界抵挡狂风暴雪般的肆虐攻击。
“退下!”
半人马们惊惧之中,浪潮般的威压席卷而来,他们朝两边退开,恭敬地屈下前膝半跪低头。
宁知夏从奥德罗身后探出头,警惕地看过去,熄灭的萤石灯烛随着来人走近依次亮起。
“尊贵的权能者,主神的代言人,请原谅这些马驹的无礼。”
如同教皇打扮的老者握着权杖,慢慢地踱步而来。
他慈祥地微笑着,举起权杖一挥,重重地将赫卡特的脑袋打偏过去,金色血液瞬间从口鼻溢出。
其余眯着眼偷瞄的半人马见状,连忙乖顺地将头颅垂得低。
——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哟。
奥德罗神情不屑:“临近死亡时的歉意听起来有些乏味。”
荒芜之主平静地扫视着他与他身后的青年,缓声道:“请来我的殿宇吧,贵客驾临,我应该好好款待。”
说着,老者像领路人一般转过身去,半人马们试探着起身,陆陆续续跟随在后。
血月占据整扇窗户,银灰色的长发微微拂动,借着诡异浑浊的光影,宁知夏看清他耳后几枚扇形鳞片银光闪烁。
他担心是自己看错,伸手过去,然而微微硌手的冰凉触感让他随之一愣。
“荒芜之域太干了。”奥德罗有些烦躁,就着他柔软的手心,偏过头蹭了蹭脸。
干?
宁知夏仿佛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你还好吗?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奥德罗摇摇头:“有些事还是一次性解决比较妥当。”
*
荒芜之主的主殿在宫廷深处,厚重的金色大门将奥德罗与老者的身影隔绝在内。
“你以为……”
奥德罗抚摸着繁复的雕塑花纹,低沉地笑起来,“一道镌刻魔咒的大门就能保护那些愚蠢的马驹?”
荒芜之主意有所指般笑道:“不,我只是担心盛怒的杀意吓坏人类。您应该知道,这种生物很脆弱。”
“看起来这不是场会令我愉快的谈话。”奥德罗随他步入殿堂中央,止住脚步的同时也往玉阶之上的王座看去。
散发寒气的白霜随着视线蔓延,直至将王座牢牢冰封。
他言简意赅地命令,“下来,别妄图俯视于我。”
老者挑挑眉,锐利的眼珠紧盯着他:“我从未曾想过,主神会选择赋予您至高无上的权能。请说出您此行的目的吧。”
“我无意打破这里的平衡。”奥德罗说,“只是人类不属于这里,我来带他走。”
荒芜之主沉默了,半晌后他说道:“荒芜之域曾经面临过崩坏,是我与半人马们将四分五裂的地域拯救,这里遍布骸骨,那是死去的战士也是叛乱夺权的臣子,付出代价难以想象……主神赐予您权能,也同样赐予这个位面几乎独立的权力。”
奥德罗的眉渐渐蹙起,很快就听荒芜之主说出他的决断:“您当然可以离开,但人类不行,至少得由他自己决定。”
“他已经决定要走。”奥德罗皱着眉头,不太高兴地打断。
“不不不……”荒芜之主摇头笑起来,目光如鹰隼一般直视过来,“他来荒芜之域的时间太过短暂,还不能体会半人马们对他的喜欢意味着,能给予这个世界的一切特权,而您,您与他原本的世界能做到吗?”
对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提议道,“不如来打个赌吧,权能者。”
“……”
奥德罗沉默良久,喉咙里溢出声嘲讽般的笑意。
他半眯着眼看向悬挂在宫殿上空的水晶灯,那些跃动的光影同样映照着蓬松柔软的黑发。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狂奔之后肚子空空,宁知夏固执得哪儿也不去,盘腿坐在金色大门旁边。仆从们无法,只能安置了一个小桌板,将精致的餐点端过来摆好。
宁知夏一口一个小蛋糕,时不时地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偷听,却发现听不见半个响。
隔音做这么好干嘛,烦!
四匹半人马也未曾走远,俯卧在他几米外的位置,偷摸摸地朝着人类,姿势别扭地匍匐前进。
等敏锐的目光扫来,半人马们又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紧绷着脸庞,有些气鼓鼓地用蹄子刨了刨地毯。
“嘶……嘶……”
赫卡特捂着受伤的头,发出细微的吃痛声,可惜没有等来人类的关心,反倒是被一些蹄子莫名其妙地蹬了几脚。
戴着面具的半人马最是倒霉,没有新蹄子,还被迫一起挨打,心里越想越气,干脆别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另外三个兄弟。
这时,门开了。
宁知夏像兔子一样灵活地蹦起来,把脑袋挤进只能容纳一个身位的缝隙,上下扫描着神情略微诧异的奥德罗。
奥德罗歪着头问:“你就在门口蹲着?”
“坐着的。”宁知夏拈起他一束长发往上撩,发现鳞片不见了,安心地点点头,说道,“是要走了吗?”
“再等等。”
奥德罗轻笑了声,牵着他进来,一脚把门重新踹上,隔绝半人马们好奇的视线。
“他还有话想对你说。”
宁知夏迷茫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荒芜之主正在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冰雕王座。
察觉到人类的视线,老者转过身,对他和蔼地点点头。
宁知夏问:“您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觉得应该向你正式表达歉意,人类。”
权力就像掺杂罂粟的美酒,就那么影影绰绰地尝上一口,也足以叫人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