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池里泡着一条体型庞大的蜃鱼,在眉姑和软姑走近的时候,蜃鱼摇身一变成了眉目如玉的虚弱女子,斜靠在池边,黑发如瀑披于肩头,苍白消瘦的脸颊上,含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愁绪。
“茜姑姑的脸色这么差,该是受了多重的伤?”呦呦紧握着手,眼睛里全是担忧。
茜姑强打起精神,“眉姑,有劳你了。”
“你我姐妹说这些干什么,”眉姑悻悻地坐在茜姑身旁,“可惜我无能,没能求来灵药。”
“你莫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茜姑嘴角凝出苦笑,“灵药的事我早有耳闻,好在我们当年有所保留,没傻傻地把所有的灵药都献上,不然我真就无望了,如今也只能慢慢将养,慢慢恢复,不能好得太快免得引起猜忌,族里的事就压在你们两人身上了。”
“族里的事你不用太劳心,”软姑宽慰道,“眉姑虽然没能求来灵药,可得了敖烨太子的话,下次大战我族只用出三百兵力,到时我跟眉姑只需一人前往,留一人守护族地。”
“那便好,这场浩劫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茜姑带着哀怨化成蜃鱼,躺回了灵池。
眉姑和软姑对视一眼,无言以对,身上却都散发着无比疲累和厌倦的气息。
“呦呦,你听到了,茜姑并无性命之忧,你族中也有灵药。”鱼采薇让呦呦不要过于担心。
呦呦现在的心情确实没那么紧张了,萌生出无限的伤感,明明亲人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见,“姐姐,你带我到处转转吧。”
鱼采薇的神识探进面具,轻拍呦呦的肩膀,“你好好修炼,等你能和坤吾一样出来面具,就能和她们见面了。”
“嗯!”呦呦抽了抽鼻子。
虚空石缓缓移动,蜃鱼族地的景观和蜃鱼们在呦呦面前划过,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呦呦的心情还是那样低落,不过眉宇间也多了几分释然,“姐姐,我们走吧。”
渐渐地,蜃鱼族地变得越来越小,最终看不见了,呦呦彻底静了心,沉入到了修炼当中。
反而是鱼采薇,手里拿着传音玉简,心境难平。
她骤然从逸风秘境消失,在外漂流近三十年,如今终于回来了,临近就是元家,宗门虽然还在极远处,传音不难,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甚至都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虚空石靠岸,鱼采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收起传音玉简,决定先不出虚空石,走一走再看,已经分离这么多年,再多些时日好似也没什么。
有了这个想法,鱼采薇一下子放松了,自在了,有心情观察四周了。
水族和人族持久酣战,水里妖兽听令,远离海岸聚集,住在众多岛屿上的人,为安全着想,早已移居陆地,岸边杳无人烟,也无妖兽作乱,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哗啦哗啦直响。
上岸后行了近五十里,路上可见三五成群的修士,都是行色匆匆,不久后就看到了一座城池,上书:日升城,右下方还镌刻着数字十八,摆明了它是元家管辖的第十八城。
城楼高耸,城墙上守卫森严,一个个都是金丹修士,虽满面沧桑,却浑身被凌厉的杀气包围,连带着整个日升城都升腾着一股强烈的战意。
进到城里,所见全是修士,无一凡人,无一孩童,每个人浑身肌肉紧绷,好似随时要进入斗法的状态,见此情景,鱼采薇都觉得有一股意气内蕴在胸。
沿着街道行走,她看到了真武门的标志,紧跟着又看到了凌霄剑宗的标志,一时胸中激荡,便加快御使虚空石开始找归元宗的标志。
相隔三条街,六座院落相连,便是归元宗的聚集点,鱼采薇在院子里往返一圈,没一个认识的,只听得一名金丹弟子提起颢远真尊在了,不过人在静室修炼。
鱼采薇抿了抿嘴,垂下眼眸,跨过街道来到了城主府,元家人都住在城主府。
刚到门口,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鱼采薇无声地喊了句“大哥”,冲到元奉贤跟前,跟着他快速移动。
元奉贤眼睛里透着焦灼,快步如飞往城主府里走,来到客厅,见着人就问:“五叔祖,早就有父亲的消息了,您为何瞒着我?”
被问的人是位身姿挺拔、四肢修长的中年男子,身穿灰色道袍尽显儒雅,正背着手踱步,见元奉贤进来,挥手布下禁制,阴着脸问:“谁告诉你的?”
元奉贤避开他的视线,“您别问是谁,就说是不是真的?”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我就知道他藏不住话,”五叔祖啐骂一声,骨节分明的手压在元奉贤的肩膀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你父亲当年失踪其实是纳了拟形符潜进了蛟龙内部,他一直很小心,没想到被敖筳盯上了,上次大战他递送消息过来,被敖筳抓住打成重伤,后来再没人见过他。”
“什么?”元奉贤瞬间变了脸色,“族里怎么说?”
“族里已经联系另外的暗线,打听你父亲的消息,现今还没有传回话。”五叔祖直接言明。
元奉贤握紧拳头,“五叔祖,您给我一张拟形符,我潜进水族去寻找父亲。”
“你现在进去就是送人头,蛟龙族好似找到了勘破拟形符的手段,你先沉住气,族谱上你父亲的名字金光虽然不够闪亮,也不甚晦暗,等过暗线的消息再议。”
五叔祖松开他的手,撤下了门外的禁制。
元奉贤的拳头松开又握上,握上又松开,几次三番,眉头拧成了疙瘩。
鱼采薇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神识奔涌如潮,驱使着虚空石折返,再回水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