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花生米在锅里翻炒好一会儿了,隐隐能闻到一股子焦味儿。
“谁家在炒菜啊!都快糊了还不赶紧过来翻锅!”
烟气眼瞧着都已经弄得满厨房都是,大杂院的大娘看不下来伸出脖子喊了一句。
门口抽烟的高前程吐了口沫子,这才把烟头一扔进了厨房,找出了个碟子随手将花生米倒了出来。
“我真是给庞茹萍脸了,要个钱费死劲儿,早上喊她给我炸花生米都不搭理人,还当自己娘家还有人呢,我呸!”
高前程端着花生米回了家,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直没停,“要不是老子还念着点情分,早他妈一耳刮子打上去了!”
高福旺嘿嘿笑着坐了过来,“行了行了,弟妹是个有脾气的,你真动手把她惹急了,还咋要钱喝酒哩。”
高前程咂摸着嘴,哼了一声拿起酒瓶给高福旺满上,“这日子真是没劲儿透了,白天不理人,晚上也不让碰,我还不如当初找个乡下女的在老家过日子。”
“你要在老家找,还咋弄来钱给咱弟结婚?”高福旺揶揄的笑了两声。
听了这话,高前程不吭声儿了,闷着头喝了两口酒,再抬头时,也不知道心里怎么安慰了自己,居然笑了出来。
“鞋厂那边的债也还指望着庞茹萍还,该说不说,这娘们儿至少还能挣点钱,要不然我早就离婚了。”
“今儿给你了多少?”高福旺问。
“也就四块多,眼下剩了一块二。”高前程说着把剩下的零钱拿出来摊在桌子上,“大哥你把这钱给咱妈拿回去,她腿脚不好,叫她拿着去医院拍拍片子啥的,我也不懂,反正这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钱,再跟她说我回头还回家看她。”
“好。”
高福旺低声笑着忙不迭把钱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装起来。
兄弟俩喝着酒说着话,但大多时候都是高前程在喝,而高福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这屋子里四处乱瞟着,时不时的应和两句。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高福旺说自己还得去集市逛逛。
“弟啊,我看着毛巾不错,咱娘的毛巾都用破了,你要是有剩下的给我装上我带回去呗。”
高前程立刻道:“咱娘哪儿能用破的,等着我给你拿,这毛巾是庞茹萍她们单位发的劳保福利,家里还有两三条都给你装上”
“家里茶壶也该换了,前程啊,要不你也先把家里的借我回去用用,下次我再来找你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高前程大手一挥,“借啥借,跟我还客气什么,直接拿回去得了。”
“哦还有……”
趁着高前程喝的晕晕乎乎,高福旺一会儿说家里这儿缺了一会儿又说爹娘需要个什么东西。
等终于要走的时候,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只野鸭子的高福旺,出去的时候手里已经换成了一个偌大的网兜。
那里头从生活用品再到白糖面粉,要不是高福旺拿不动,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过来帮忙搭把手搬家的!
“前程,这野鸭子城里可吃不到,是咱爸扛着猎枪上山里打的,回头可千万别忘了叫弟妹给炖了。”
高前程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猎枪两个字,“政府不是不叫拿枪了,咱爹那把可得藏好了。”
高福旺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笑嘻嘻的打马虎眼:“说错了说错了,是那弹弓上山里打的。”
高前程脑子不清醒,也懒得多问。
“前程我走了哈。”高福旺却已经着急起来,扛着东西就要走。
“大哥你路上慢点,回家替我照顾好爹娘,没事儿了还来找我喝酒……”
高前程送自己大哥一路送到了大杂院门口。
回来时,喝酒喝的涨红的胖脸突然猛地缩成了一团,他扶着院子里的老杨树,弯腰忽的吐了一地。
“真恶心!”
“啧,这高前程都进城跟庞茹萍结婚十来年了,咋一点优点没学会,还这么邋遢。”
“何止是邋遢,就是个废物……”
大杂院里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高前程吐完了直起身子傻呵呵笑了一声,“骂啥呀,回头茹萍回来了她收拾!”
说完,高前程这次啊扶着墙在众人厌恶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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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旺出了大杂院后,却没急的去集市,反而转头去了城乡结合部那片荒草地。
“爹你等急了吧。”
“咋耽搁这么久?”高勇抽着旱烟,扛着个布袋蹲在地上,“你弟那边最近咋样?”
高福旺啐了一口,“前程拉着我喝酒呗,他日子还那样,弟妹能挣钱,他就跟着混呗。”
高勇哼了一声,“要不是他不争气就知道喝酒,咱爷四个一块儿更好办事儿!”
“谁说不是呢。”
高福旺蹲到了高勇身边,低头轻轻扒拉了一下高勇身后的布袋。
白色的布袋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虽然背在身后,却又长又细的插在了地上。
布袋被高福旺这么一扒拉,露出了里面黑黢黢的铁疙瘩来。
那是一把猎/‘’枪,但因为经年累月的使用,枪把早就丢没影儿了,被人雕了个木头枪把装在上面,但枪膛却光滑洁净,虽然不免有摩擦的痕迹,但很明显是经常被人擦拭保养的,没有丝毫生锈的地方。
“小心点!”高勇将枪重新掩盖好,瞪了一眼高福旺。
高福旺嘿嘿笑了笑,“幸亏咱家有这么个宝贝,不然这日子哪会儿越来越好过!”
高勇哼哼几声,抽完了烟杆子里的烟草,“现如今管控的越来越严格了,活儿不好干……不过说归说,枪的事儿别忘了瞒着你弟,他是个酒腻子,保不齐酒后嘴上每个把门的就给泄露出去了。”
高福旺一愣,眉宇间忽的闪过片刻的后悔。
不过已经站起来的高勇并没有看到这一幕,高福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随后连忙跟在父亲身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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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
“眼瞧着下个月就过年了,我想着咱们要不要再做一个新年专题活动。”于舒婉翻阅着最近孩子们寄过来的稿件,一边跟同事商量,“最近已经有不少小朋友的来信里提到了新年愿望之类的话题。”
这时代的过年远比后世要让人期盼的多,许多家庭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就指望着能在过年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城里有条件的会割肉杀牛,乡下一年到头不休息的生产队也到了农闲时间,尤其是小孩子,除了嘴上那一口吃的,最盼望的还是能领到压岁钱。
孙栋梁也才刚毕业每两年,听到于舒婉的提议,有些憧憬的点头,“我觉得可以,就是除了科普年节民俗以外,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做的,要不……咱们做个征集小朋友愿望的话题?”
于舒婉失笑:“每天的来信这么多,愿望也五花八门的,咱们拢共就三个人,就算有心帮忙实现愿望也没有这个能力。”
孙栋梁后知后觉的点头,“是这个理,万一碰上要天上星星的咱们总不能去找航天局去,不过除了这个,暂时我也想不出来别的了……”
俩人讨论了一会儿,忽而同时想起了还有一个人没说过话。
马上就到中午了,庞茹萍一整个上午都没什么精气神,跟他们也不怎么说话,甚至还面对着报纸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俩人倒是不在意庞茹萍开小差,不过却有些担心她。
“茹萍姐?”孙栋梁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