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惊恐地瞪大双眼,很想再死一遍。
唐老师果断把它塞回铜镜里,免得自己也被熏死。
秦悠望一眼鬼气森森的别墅,气咻咻直奔河边。
穿城而过的小河汊是城中一景,十几米宽的河上停泊着小船,河上每隔几百米便有一座过河的桥。
河水看起来不怎么深,也就是他们几个叠起来堪堪淹过脑瓜顶。
秦悠蹲在河边,思忖着怎么把老爷子捞回来。
守河之神貌似不怎么管这种人类拓宽的支流,她只能靠自己。
自家几小只被她一个电话召集过来。
灵车帮不上忙,可它实在太想帮忙,便从殡仪馆里拉来几个正在诈尸的死人。
死人们在河边站成一排,场面十分壮观。
专注在河边研究捞骨灰的几个人一回头,吓得差点跌进河里。
刚才还在殡仪馆里流窜的死人们很局促,各自揪着寿衣的衣摆不知所措。
灵车按响喇叭。
也不晓得死人们是怎么从那刺耳的喇叭声里解读命令的,死人们突然发了疯似的直冲向河边。
秦悠几个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左右避让。
死人们在河边站住,两两一组互脱寿衣,完事下饺子似的全跳进河里,眨眼之间就沉底了。
秦悠瞅瞅睡衣又瞅瞅河面,不是很确定地问尤老师和唐老师:“刚才跳下去的是死人吗?”
尤浩戈:“是……吧?”
唐老师低低地“嗯”了声。
沈青杨捡起一件尺码合适的寿衣穿到自己身上。
秦悠:“你吃豹子胆了?死人的衣服都敢穿。”
沈青杨抱紧破破烂烂还严重失血的自己:“穿死人的衣服和自己变成死人,换你你选哪个?”
秦悠:“……”
沈青杨收紧衣襟往河边一蹲。
刺啦,寿衣梆硬的肩部扯破了。
沈青杨:“这谁家卖的寿衣,死人都敢糊弄,难怪人家诈尸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死人从水里钻出来,赞同似的猛点头。
沈青杨扯扯嘴角:“你忙你的,稍后我给你买一身好寿衣。”
死人雀跃着返身潜水,迸河边这几位一头一脸带冰碴的河水。
可能是死人对骨灰有种天然的熟悉感,它们一捧一捧递上岸的淤泥里总能过滤出一点烧脆的骨头渣子。
秦悠和尤浩戈负责清洗骨灰,擦干晾干后装回骨灰盒。
唐老师则挑了个阴气重的地方为老爷子招魂。
老头并非死在河里,魂魄不会长留在河中。
这会儿飘到哪去了,唐老师也说不准。
几人分工合作忙活大半宿,赶在天明之前,骨灰捞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的魂儿却还是没招回来。
唐老师愁眉不展:“魂魄会不会离开了?”
尤浩戈:“可能性不大,要是魂儿走了,谁天天给他儿子托梦呢。”
那老鬼要是有假扮成别人老爹去托梦的本事也就不用费劲撒人家骨灰了。
唐老师凝视河面:“难道是河里有什么东西把老人魂魄困住了?”
沈青杨举手:“也可能是追着自己的骨灰顺流而下,过河入海了呢。”
唐老师一噎:“求你闭嘴。”
~
几人凭经验判断老爷子的骨灰分量相差不多,唯独少了一块大骨头——火化并不能使人体骨骼全部化为细灰,而是会保留基本的骨骼形状。骨头一掰就碎,家属往往会在每个部位挑一块大一点的骨骼摆进骨灰盒或骨灰坛,余下部门掰成小块甚至是粉末装在一起。
老爷子的骨灰就是典型的大块搭配小块。
眼下缺少的大块骨头是头盖骨。
唐老师委婉地向富豪打听,确认家属给老人头部留了一块完整的骨头,就盖在所有骨灰的最上面。
头骨的特殊之处在于面积大,烧过之后又很轻,没准真会顺水冲进主河道。
秦悠赶紧回了垃圾山。
唐老师带着骨灰盒与她同行。
尤浩戈没急着走,他等所有死人上岸,确认一个没少且一切正常后指挥它们穿上寿衣。
被沈青杨抢了寿衣那位光溜溜戳在河边,有种随时被巡街警察带走的“美”。
沈青杨颤巍巍脱下寿衣递过去。
那位瞅瞅寿衣扯坏的地方,又瞅瞅袖子上沾的血,很嫌弃地没有接过来。
沈青杨无奈了:“咱俩不能这么去买新衣服吧?”
死人使劲点了下头,那意思是:怎么就不能呢。
沈青杨还想跟它打商量。
尤浩戈一巴掌拍在死人后颈上。
死人眼睛一翻,趴下了。
他瞥一眼目瞪口呆的沈青杨:“跟死人讲哪门子道理。”
沈青杨:“跟死人不用讲道理吗?”
尤浩戈:“你拳头比它硬就不用跟它讲,它是诈尸不是僵尸,天一亮就进炉子了。”
沈青杨咂咂嘴:“你这话说的,好像在卸磨杀驴。”
尤浩戈冲他微笑:“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宰了。”
沈青杨赶紧坐上灵车,送尸体回殡仪馆的路上去早起开门的店铺买一套质量好款式好的寿衣赔给那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