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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1 / 2)

以萧窈与谢昭的身份, 共处一室再无旁人,还是这样亲近的姿态,多少有些不妥。

但崔循心中明了, 这倒不意味萧窈对谢昭有什么心思, 只是她自小长在武陵, 少约束,这些年散漫惯了。

在他面前如此?, 在谢昭面前亦如此?, 没什么分别?。

两?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此?时若要再走, 便显得过于刻意。

崔循颔首, 并未多言, 只沉默着?步入书堂。

“琢玉来?得正好, 我恰写完。”

谢昭搁了笔, 起身让位,将方?才题好的字放在空书案上, 又向萧窈笑道?:“栖霞山涧的清溪自学宫穿过,年前叫人移了梅树沿溪栽种,其中还有十余株难得的绿梅,公主可要同去赏花?”

崔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萧窈扶着?书案起身,欣然应道?:“好啊。”

她前回随着?班漪来?时, 只在外边看过门庭, 未曾入内,心中也好奇这所谓的学宫内里是何?模样。

有谢昭引路, 倒是方?便不少。

她埋头打理衣摆后?, 随着?谢昭出了门。

开阔而空空荡荡的书堂霎时安静下来?,依稀能听见两?人的笑语声, 逐渐远去。

松风大气都没敢出,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才好。但身上担着?职责,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侍奉笔墨。

才铺了新纸,正要研墨,却被崔循一句轻描淡写的“出去”给?打断了。

松风连忙应了声“是”,屏息退出书堂,临出门前小心翼翼看了眼公子的神色。

崔循与平素并没什么不同。

并未因方?才之事有半分不悦,也没迟疑耽搁,就着?砚中余墨提笔题字,依旧沉稳、游刃有余。

松风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心中长公子应有的模样,不会被谁牵动心神,也不会为谁破例。

萧窈对此?毫无所觉,看过绿梅,又在学宫四下逛了逛。

谢昭作?陪,一路上为她讲解各处屋舍的用?途,耐心细致,周到体贴。

与他相处得多了,萧窈不得不承认,谢昭格外招女郎们喜欢,也确实合情合理。

她隔窗打量所谓的棋室,随口问:“你的棋下得如何??”

谢昭道?:“建邺之中,能赢过我的人不多。”

他并非那等自吹自擂,信口开河之人,能这么说,便是棋艺绝佳。

“班大家从前教我时,曾提过,棋下得好的人大都天生聪敏,精于谋划。”萧窈指尖搭在窗棂上,想起旧事只觉好笑,“我试着?学了两?日,果然不能成,一看棋谱便犯困,喝茶都不见得有用?……”

她心性?不定,耐性?不足,便只随着?班漪学琴,并不在棋上跟自己?过不去。

谢昭莞尔:“聪敏与否,并不只以此?衡量。公主若是何?时想学棋,我这些年多少有些心得,或可指点一二。”

萧窈随口应了,又道?:“那能赢过你的人,有谁呢?”

这种问法稍显冒犯,但她神色自若,眼眸澄澈,就当真只是好奇而已。

谢昭也并未因此?不悦,如实道?:“在公主识得的人中,琢玉应是其中之一。我与他对弈回数不多,但认真算起来?,是输多赢少。”

萧窈乍一听有些意外,想了想,又没那么惊讶。

无论她心中如何?诟病崔循,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仿佛只要他想,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出身高?门,这些年顺风顺水。

实在是老?天都格外厚待他几分,叫人艳羡。

她看了眼幽静的棋室,又看了眼含笑的谢昭,忽而有些感慨。

谢昭温声道?:“公主可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必有什么顾忌。”

萧窈犹豫再三,轻声道?:“我只是在想,你早些年的日子,应当过得十分不易吧。”

谢昭怔了怔。似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张向来?从容不迫、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上头回出现旁的情绪,虽转瞬即逝,却也显得生动许多。

萧窈本就犹豫这话该不该说,只是谢昭看她的目光实在温柔,带着?些许诱哄,仿佛说什么都不会有错,这才如实道?来?。

而今见他失态,不由得愧疚起来?:“我并非有意要戳你痛楚……”

“这不是痛楚,公主不必歉疚。”

“只是在许多人眼中,那段过去实在算不得光彩,便认为我会以此?为耻。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有意嘲讽,倒从未有人如公主这般感慨过……”谢昭顿了顿,轻声笑道?,“倒令我始料未及。”

萧窈垂首,看着石阶缝隙生出的青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值此?关头,仆役们寻到此处。

阳羡长公主遣了侍女来寻萧窈,说是时辰不早,该回宫去了。

另一人则是奉崔循之命传话,向谢昭行礼道?:“长公子说,太常寺有些公务须得协律郎料理,您若得空,不若同回官署。”

谢昭有些意外,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公务是非自己?不可的,但崔循既遣人来?问,自没有推辞的道?理。

他颔首应下,看向萧窈。

萧窈已随侍女走出几步,似是意识到还未同他告别?,边走边回过头道?:“多谢你今日陪我闲逛,改日送你回礼。”

她并不流连,话音刚落,未等他的回答便离去了。

衣袂消失在月洞门外,转瞬不见。

谢昭在原处站了片刻,又轻笑一声,向那仆役道?:“你家长公子在何?处?领路吧。”

-

阳羡长公主一行离开建邺时,萧窈特地起了个大早。

她依依不舍地从宫中送到宫外,又与长公主同乘马车,一直送到了城门,终于还是不得不分别?。

临别?之际,萧斐拢着?她的手?,叮嘱道?:“窈窈如今年纪渐长,有主见是好事,却也不必将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须知还有你父皇、有姑母在,万勿委屈自己?。”

“若何?时倦了、烦了,只管来?姑母这里。”

萧窈听得眼酸,却还是笑着?应下,目送一行车马出了城门。

再然后?要走的便是萧棠,在上元节后?。

依着?旧例,上元节这夜重光帝应登城楼观灯,与民?同乐。

萧窈虽打定主意要同萧棠夜游秦淮,玩个痛快,但这等庆典不便推脱,还是得陪重光帝同去才好。

她便叫六安提前备下画舫,萧棠先行,自己?待庆典过后?再赶过去汇合。

上元庆典与元日祭礼不同,并没那么多规矩,要随性?许多。

用?不着?厚重的礼服、发冠,也无需将章程背得烂熟于心,只需走个过场。

青禾特地翻出那套石榴红的衣裳:“这衣裳着?实衬公主,班大家也说好,只是前回要往王家去不欲张扬,才挑了那件鹅黄色的。如今是个好日子,又不必有什么顾忌,不如就穿这件。”

这衣裳是当初内司送来?的,红裙艳丽如火,其上的金线雀羽绣纹更是夺目,在灯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如天际晚霞织就的霓裳仙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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