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富丽堂皇的江夏王府一片缟素, 往日不绝于耳的笙歌取乐被?哀声所取代,在这?大好的春光中显出几分萧瑟。
江夏王萧诲子嗣众多,于他而言, 萧巍这?个儿子并?不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但终归是世子。
死得这?般窝囊, 也?伤了他的颜面。
下手之人显然是早有预谋, 将事情做
得干净利落,除却?萧巍, 就连随行的一众亲卫都无一活命。
以致连个回来报信的没有。
萧巍从前出门“狩猎”, 兴致上来, 几日不回是常有之事, 妻妾仆役也?并?没觉出什么不对。
还是山中猎户见着大片血迹, 与交战时留下的印迹, 及时报给?里长, 才算挑破此事。
里长带人进?山查看, 发现许多尸体时,已经够心惊肉跳的了。待到?细看, 发觉那?些侍卫的衣着打扮绝非寻常人等,便?知此事不是自己能料理的,连忙遣人上报。
但饶是如此,初时谁也?没想到?,这?群尸体中会有萧世子。
认出萧巍那?位县丞姓白, 早几年曾随着上峰带着几千两白银去给?江夏王祝寿, 曾有幸见过这?位世子一回。
那?时的萧世子意气风发,前呼后拥, 白县丞这?样的官阶甚至不配在他面前问安, 只在路旁避让行礼。
而如今,世子的锦衣华服□□涸发臭的污血与泥泞浸得不忍直视。
白县丞忍着不适看了许久, 才敢确准。
此后将消息重重禀到?江夏王那?里的人,各个面色灰败,提心吊胆,唯恐牵连自家。
他们的担忧没错,江夏王行事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得知萧巍的死讯后雷霆震怒,当?即令人严加审问。
就连萧巍身边伺候的姬妾、门客,也?都遭了殃。
江舟是唯一幸免于难的人。
因为他安排了“天?师道复起”这?出戏,萧巍是个不管事的甩手掌柜,实际调拨人手、与信众头领联络这?些事,皆是由他经手。
他又有旧疾,身体向来不好,只怕在地牢中熬不过两日。
江夏王大发雷霆那?日,众人避之不及,便?是有什么事也?要?拖几日再回,唯有江舟跪求见了王爷一面。
众人不知江舟说了些什么,只知王爷平静不少,调查世子之死的差事也?交到?他手中。
明眼人便?都知道,他虽死了旧主,但怠慢不得。
就连江夏王身边伺候多年的仆役,见着他,也?都会称一声“先生”。
“先生请。”仆役躬身,客客气气道。
江舟颔首,缓缓踏上台阶,进?了书房。
江夏王昔年虽与重光帝同为王爷,但他是个穷奢极欲之人,明面上的俸禄未必撑得起他一日花销,便?变着法地从治下各处盘剥。又靠着劫掠南下流民富户,攒了不少家底。
王府建得极为气派,眼前这?间?敞阔的书房,装潢摆设更是不菲。
江舟恭敬行礼,垂首低眉,目光始终克制地落在身前,回禀道:“出逃的门客已经抓回,严加审问后,招出那?日曾将汉川韩氏阖家搬迁的消息告知世子,撺掇世子前去劫掠。”
“与姬妾所听到?的只字片语对上,并?非作伪。”
江夏王正擦拭着书案上的长剑,眉尖挑起:“汉川韩氏?”
江夏王平日往来的大都是桓氏这?样煊赫的世家大族。江舟心下了然,解释道:“这?家原是湘州韩氏的旁支。”
他刻意咬重了“湘州”二字,萧诲随即道:“你想说什么?”
“韩氏富庶,搬迁之际,自会重金雇佣镖师护送。但若只是寻常镖师护卫,绝无可能将事情做得这?般利落,更没有胆量与王爷过不去。”江舟笃定道,“此事与晏游脱不了干系。他与世子原就有旧怨,想是与韩氏勾连,有意放出消息……”
江夏王心中原就有此揣测,并?不惊讶,冷冷打断了他的讲述:“我不关心晏游如何作成此事。你只需告诉我,如何叫晏游血债血偿。”
萧巍已死。
江夏王为这?个儿子短暂伤心过,但冷静下来,更为在乎的还是如何找回颜面,如何破局。
他弹过剑身,铮然作响:“令天?师道信众集结湘州。我倒要?看看,晏游能有多大本事,又能招架多久。”
江夏王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到?如今,为数不多的耐性已经消耗得不剩多少。
若要?强行劝说,只会招致责罚。
江舟来时已有预想,垂首道:“小人有一计,可为王爷除去心头大患。”
-
湘州是疫病频发的重灾区。
晏游虽对军中事务驾轻就熟,但这?种格外麻烦的庶务,于他而言还是棘手。若非有管越溪等人协助,只怕早就焦头烂额。
管越溪自从来了湘州,就没休沐过。
好不容易理清章程,想着冬去春来,湘州百姓的日子都能好过些。结果又赶上疫病蔓延,天?师道死灰复燃,乱象四起。
更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半,日夜不歇才好。
建邺的书信传来时,晏游才亲自带人清扫过一众叛贼,风尘仆仆连夜归来,身上犹带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管越溪正灌着浓茶提神,将信予他,议了大半日事务的嗓子有些哑:“公主所言有理。我这?几日原也?在思忖,此事像是冲着湘州而来,须得更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