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江云晴的性情极好,就像是个面团似的,任人揉圆搓扁。
早些年运气好,遇上的是沈琼这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过得还算是顺遂;可自打来了京中,就像是走了霉运,遇上的是二夫人钱氏这样得寸进尺的人,便难免受尽磋磨。
红杏是被沈琼指派过来陪着江云晴上京的,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想方设法回护着她,可许多事情上也拿她这性子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原以为后半辈子都要这么过了,没想到沈琼竟神兵天降似的,从远隔千里的江南赶赴京城,又出现在了这将军府中。
红杏总算是摸着根救命稻草,送走沈琼后,又回房安抚着独自垂泪的江云晴,劝道:“如今姑娘来了,咱们也算是有了依仗,不必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江云晴摇了摇头,低声道:“阿娇是不缺银钱,可京城不比江南,许多事情单凭银钱是办不成的。”
她在给沈琼的信中,只字未提自己的苦处,便是不想将人给牵扯进来。可偏偏阴差阳错,竟还是走到了这般地步。
“可万事总逃不过一个‘理’字,”红杏忿忿道,“二夫人这些年明里暗里难为咱们,还克扣姑娘送来的年礼、银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总不是咱们的错。”
江云晴无奈地苦笑了声,正欲再说什么,可却又觉着胸口泛疼,连忙拿帕子来掩了唇,低低地咳着。
如今管着这将军府后宅的钱氏,乃是吏部尚书家的嫡长女,有这层身份在,除非她真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不然谁也动不了她在府中的地位。
就算是将事情挑了出来,钱氏也可以推说,是为了填补府中账务空缺,迫不得已才挪用了银钱。
钱氏就算因着此事挨了骂遭了罚,可无损根基,以她那眦睚必报的性子,迟早会报复回来的。江云晴并不在乎自己吃苦,可却怕沈琼被为难。
就算是家财万贯,民如何与官斗?
若钱氏真差使人去下绊子,沈琼能安然度过吗?会因此折损多少?
江云晴只一想,便总觉着寝食难安,可她也明白,沈琼就算知道其中的利害,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插手此事。
“早知如此……”江云晴喃喃低语,可却终究没能说下去
她爱慕恒仲平,一见倾心,再没改过。恒仲平待她也好,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忍下这许多事情。
但如今将沈琼给牵扯进来,绝非她所愿。
红杏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少时是同桃酥一道被买进沈家的,这些年也在沈琼身边陪了许久,对沈琼始终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她袖中揣着沈琼留下来的银票,一门心思琢磨着该如何请个大夫来为江云晴诊治。毕竟旁的事情还好说,可这病却是实在拖不得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位管家嬷嬷领着几个侍女小厮来了绿漪阁。
除却当初被钱氏罚禁足时,这一年多来,绿漪阁就没来过这么多些人。红杏吓得一激灵,立时就站了起来,心中飞快地想了许多——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钱氏必定忙得不可开交,并没那个闲工夫来为难人。难道是,姑娘离开时被发现了?
红杏攥紧了衣袖,上前两步,硬着头皮问道:“嬷嬷带这么些人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认出这嬷嬷是长房东苑那边的管事,愈发觉着蹊跷。
“你不必紧张,我是奉大爷的命令而来的。”陈嬷嬷四下扫了眼这清冷的院落,不由得皱起眉来,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应的旧物都换掉。”
红杏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众人四散开来,依着陈嬷嬷的意思打扫着这院落,惊得目瞪口呆:“这……”
“那位沈姑娘将事情都告诉了大爷,”陈嬷嬷大略提了两句,转而又道,“大爷已经让去请大夫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剩下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我会去同二夫人讲。”
当年大夫人尚在时,陈嬷嬷是她的心腹,管着这府中大大小小许多事情,可前两年她病逝后,管家权便落在了二夫人手中。钱氏自然是要提拔自己的人,陈嬷嬷便再没什么大用处,只在东苑之中管管长房小公子与姑娘的饮食起居。
恒伯宁从沈琼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便将陈嬷嬷给叫了过来,让她代自己同二夫人协商此事。
陈嬷嬷先是震惊,随后又替这将军府觉着颜面无光。
她听出大爷话中的强硬来,打定了主意,准备硬扛这二夫人一回。
陈嬷嬷办事雷厉风行,先是带人来绿漪阁,等到家宴散去二夫人得了空后,便自去同她分辩去了。
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绿漪阁里里外外便天翻地覆似的,一应的床帐被褥都换了新的,屋中的摆置也添了不少,甚至连茶叶都换成了今年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