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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 / 2)

“我知道你同江姨娘感情深厚,所以难免担心,”恒伯宁试图安慰沈琼,“如今二弟回来,不会让她再受委屈的。更何况,你若是将她带走,将来又要如何呢?”

“她跟在我身边,怎样都比在贵府要好。更何况,那些委屈可不全是二夫人给的,令弟难道就可以撇清干系?”沈琼也懒得同他争论,自嘲地笑了声,“这事的确是我办得蠢了,空口无凭,如何能逼着大将军帮我做事呢?”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恒伯宁虽不知要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沈琼的手腕,将人给拦了下来。她的手腕很细,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伤到一样,恒伯宁下意识地卸了些力气。

“将军自重,这也不合礼。”沈琼回头横了他一眼。

恒伯宁随即松开,叹了口气:“你别恼,我会去劝一劝他的。”

沈琼想了想:“我要见他。”

“今日不成,”恒伯宁摇了摇头,如实道,“他刚回京来,好友在得月楼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沈琼微微一笑:“那好。”

见她不似方才那般恼怒,恒伯宁稍稍放心,这才由着她离开了。然而他若是真清楚沈琼的性格,便会知道,这反应绝对不是善罢甘休的意思。

桃酥看得很清楚,上车后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要去得月楼。”

沈琼坐定后,掀开裙摆褪下鞋袜看了眼,脚踝处已经红肿一片。她不敢贸然上手去碰,抽了口冷气,而后道:“是啊。”

车上备着跌打损伤的药,桃酥翻出来,小心翼翼地给沈琼上药:“恒大将军不是已经说了会去劝吗?咱们又何必要亲自找去呢?”

沈琼咬着唇忍了下来,而后反问道:“你觉着,他方才那话有几分可信?”

以恒伯宁一贯的作风,他若是真心的,便不会用“劝”这样的字眼,而是会直接应下来,让她不必担心。

“更何况,”沈琼声音冷冷的,“我有些话想要亲口问一问他,若不然,只怕今晚连觉都睡不好。”

桃酥知道自家姑娘是个极度护短的人,尤其是在江云晴的事情上,是半步都不肯退的,便笑道:“既是这样,咱们就去见一见。”

那些个事情,她听着都难免生气,更别说沈琼了。

马车在得月楼前停下,沈琼并没急着下马车,而是支使着桃酥去探了探,等到确准恒仲平今日的确是在得月楼之后,方才扶着桃酥进了这酒楼。

沈琼脚踝隐隐作痛,只能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桃酥身上。

她虽不像京中的闺阁女子一般羞怯,但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过事,一边上楼一边琢磨着该怎么下手才好。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刚转过扶梯,便迎面见着个年轻公子。

沈琼并不曾认得他,可这公子见着她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下意识地转身要走。她正觉着奇怪,便听到桃酥笑着招呼道:“华太医也来此处吃酒?”

华清年被点了名,只能僵硬地回过神来,同沈琼笑了声:“没想到会在此处遇着沈姑娘,也真是巧了。”

他一开口,沈琼便霎时找到了那熟悉的感觉,露出些笑意来。

这些时日她没少跟华清年打交道,可那都是在眼疾尚未好的时候,故而只熟悉他的声音,并不知道他的长相。自打眼疾痊愈后,她压根就再没见过华清年这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

“原来是华太医,”沈琼挑眉看着他,“我先前一直想着,病愈之后要正经同你道谢,只可惜再也没见过人,不料竟然能在这里遇着。”

华清年自觉心虚,讪讪地笑着:“我医术浅薄,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姑娘着实不必客气。你自便,我还有旁的事情,就不……”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

“华兄,你不是要去更衣吗,”恒仲平声音中已经带了些醉意,在背后揽上了华清年的肩,笑着调侃道,“怎么在这里私会美人?”

这话说得轻挑,若是平时,华清年笑骂一声也就算了,可如今摊上对面是沈琼,再一想房间中坐着的裴明彻,他几乎出了一层薄汗。

华清年先是回手拍了下,而后又向沈琼道歉:“沈姑娘莫怪。”

很快,华清年就又发现,沈琼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恒仲平身上,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也凌厉得很。

打从认识沈琼起,他就只见她发过一次脾气,那是……

华清年怔了下,总算是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系,僵硬地回过头去,看了眼犹自笑着不知死活的恒仲平。

起初,华清年是担心沈琼揪着自己问病因,而到现在,他已经将这事彻底抛之脑后,开始替恒仲平担心起来。连带着的,还有自己曾经被沈琼逼问出来的,江云晴小产的旧事。

饶是华清年脾气再怎么好,心中都飙出句脏话来,只恨不得自己今日压根没来过得月楼。

恒仲平上下打量着沈琼,眯着眼想了会儿:“前几日回京时,我见过你。”

那时候他风光无限,街上的百姓的目光都是或仰慕或钦佩,只有这美人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些恨意。

“远不止前几日,”沈琼忽而笑了起来,“将军再想想呢?”

恒仲平醉意朦胧,口无遮拦地调笑道:“怎么,我何时欠了你债不成?”

他无知无畏,一旁的华清年听得脸都青了,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是啊,你欠了我一大笔债。”沈琼上前两步,咬牙道,“将军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锦城,你带着晴姐走的时候,是如何许诺的,莫不是真忘了?”

恒仲平脸色一僵,酒意总算是散去些:“你是沈琼?”

他自然是知道沈琼的,前两日江云晴同他提出要离开,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了,知晓是沈琼在背后撺掇的,便又直接对门房下了令,不准沈琼再上门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沈琼如今的模样。毕竟他也只是六年前,在锦城见过沈琼一面罢了。

那时候她的身量要比如今矮些,从相貌到声音都带着未脱的稚气,又许是哭得太厉害的缘故,眼都肿了起来,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可笑的。

恒仲平早就记不得沈琼那时说过什么,只依稀记得,是幼稚又可笑的孩子话,随口应下之时也没多当真。

他那时怎么都不会想到,时隔六年,当年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姑娘,竟然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气势汹汹地要同他算账。

沈琼强压着怒火,才没一巴掌甩他脸上,冷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将晴姐给关了起来?”

“我还没同你算账,”恒仲平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究竟为何,要在背后撺掇着云晴离开?她那么温柔的性情,竟然会同我吵闹……”

“我当年同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也应下了,不是吗?”沈琼打断了他的话,将当年的话翻出来重复了一遍,“你得好好待晴姐,若有朝一日你让她受委屈了,我便要将她接回锦城。”

恒仲平:“……”

经沈琼这么一提,他总算是想起了那傻气的话。

这话任是谁听了,怕是都会以为是玩笑话,他随口一应,哪能想到沈琼竟是认真的。

华清年听着两人争执,已经彻底不知道如何才好,余光瞥见裴明彻从走廊尽头的雅间中出来后,心中更是涌出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破罐子破摔地同裴明彻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已经管不了,让他快些来接手。

恒仲平是半醉着,沈琼是存了许久的气,两人争执起来,谁都没顾及身旁的事。

“她如今是我的妾室,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恒仲平恼怒道,“你算个什么……”

念在多年好友的情分上,华清年及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将后半句话说完。毕竟这话若真是骂出来了,裴明彻断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沈琼冷笑道。

恒仲平并不是那种会对女人动手的人,可这么些年来,也没哪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背信弃义的,随即甩开华清年,目光凶狠地上前两步。

沈琼被他这架势给吓到,下意识地后退,可偏偏脚踝先前扭了,竟直接摔倒在地。这一下算是雪上加霜,她甚至能听到骨头响了一声,钻心刺骨地疼。

桃酥惊呼了一声,正想去扶,却被快步上前的裴明彻给抢先了。

“阿娇,”裴明彻见她疼得眉眼都皱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连忙问道,“伤着哪儿了?”

恒仲平:“……”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者是在做梦。但哪怕是做梦,他怕是都想不到,裴明彻竟会为了个女人这么紧张。

恒仲平转过头去,满是疑惑地看了眼华清年,华清年皮笑肉不笑地还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作者:难得中午更新一次,六千字,算是双更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