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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她嘴里的葡萄就是香!(1 / 2)

从郑晨口气里的坦然可见, 姜俞生多半不是死在他手上,若是他杀的,他没有必要反过来怀疑她。西屏一路低着脖子忖度, 那么果然是哪个见财起意的下人运气不好给大爷撞破了?这家里上百号的下人,真要找起来,形同大海捞针。

按时修的说法, 那家贼是瞧见了外贼进来才临时起意, 而那晚上雨落一阵停一阵的,除了巡夜的人, 当差的人只管在房里当差, 不当差的人要么回家去, 要么在下人房里睡觉,谁有闲工夫湿哒哒黑魆魆地在外头逛?除非——是出来解手!

可巧鲁大他们翻进来那附近就有间茅房!西屏本要走去查看, 可想到是茅房,先把脸瘪住, 嫌腌臜, 还是回头告诉时修, 推他去查看好了。反正他只要是查案子, 别说茅房,粪坑只怕也肯去钻。

如此一想,便拣了个干净的活计, 先回房去和裘妈妈打听那夜在家的下人有哪些。

时修这会却同臧志和走到了大通街典当行里,去问姜俞生当日的行迹。听典当里的掌柜说, 姜俞生当日下晌是在此处召集了几个商号里的掌柜汇账,不过晚饭前就散了。

时修呷了口茶问:“散场后, 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那掌柜立在旁边摇头,“没有。大爷去哪里, 也不会和我们这些人交代。那时候快到饭点了,我想大约是回家吃饭吧。”

那姜俞生因常在外头应酬,说吃饭也不定是回家吃,满城的酒楼饭馆,或是哪个相好家,都去得,否则要是回家吃饭,更没道理不从门里进去。时修正这般忖度着,就有个小伙计端着瓯点心进了内堂,在天井对过便喊起来,“不是回家不是回家!”

时修一下将眼钉到他身上去,“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回家?”

那伙计忙跑过来,把点心放在时修椅边,退了一步行礼,“回大人的话,那日大爷过来,都是小的在伺候茶水。散场后,雨刚好停了,大爷却不急着走,在这内堂坐了好一会,好像在等什么人。可又没见他吩咐什么事,小的当时心里还犹豫呢,要不要问问大爷是不是在这里吃饭,我好到隔壁馆子里去叫。”

时修觉出点不对,拧着眉,“后来呢?”

“还没等小的问,三包头就进来递了个条子给大爷,大爷接了,脸色有些不对,这才急着走了。”

“走了?往哪头去了?”

那伙计朝侧面墙上一指,“出门往左边去了。”

那掌柜的倒伶俐,不等时修开口便道:“左边纵有些巷道可以绕回家去,可走右边才是最近的。”

臧志和问那伙计:“三包头又是谁?”

那掌柜接嘴道:“是打杂的伙计,小的去叫他来。”

不一时那三包头进来,说及初三日给姜俞生递条子的事,他却说没这回事。才刚那伙计提醒他,“怎么没有?那时你递了条子,大爷一看,问你是哪来的,你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大爷还踢了你一脚!”

那三包头摸着脑袋恍然张大嘴,“噢噢噢,是有这么个事!那会我在门口蹲着,街上有辆驴车驶过来,那赶车的扔给我张条子,叫我交给大爷。”

“那赶车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赶车的就是赶车的,还能是什么人?反正他既不下车,也不停车,只管扔了条子就走了。我见那车跑远了,想问也问不着,就把条子送进去给大爷了。”

时修又问才刚那伙计:“你说姜俞生看了条子,脸色不大好?”

那伙计点了点头,掌柜的又忽然想起来,“其实那天大爷从进门脸上就不大好看,和几个商号的掌柜汇账的时候,我还听见他骂了几句。大爷素日虽也骂人,可那天的脾气好像格外大。”

再问便是摇头三不知了,时修只得拔座起身,朝那三包头招招手,“你往后就多在门前盯着,看看还遇不遇得到那赶车的,要是遇到了把他拦下来,往衙门告诉一声。”

那三包头正点着头呢,又被臧志和一把揪了过去,“你可要留心,要是错漏了嫌犯,便问你个有意包庇之罪!”

唬得那三包头当下就跑到典当行外头去站着,一双眼睛只管把人来人往的街面死死盯住。

这厢交代完后,时修又与臧志和告辞往姜家去,先到外书房瞧了瞧,推开门,险些给那浓烈的臭气熏倒在地,时修忙摸了张帕子捂住口鼻,进屋查检了一遍。

实在找不到新的线索,只得出来吩咐臧志和,“叫守在这里的兄弟们撤了吧,叫姜家下人来打扫。”

转去慈乌馆,西屏听见可以清扫外书房,忙呼“阿弥陀佛”,摇头叹气地道:“我怀疑那股味道都飘到我这里来了,熏得我简直没胃口。还有那些苍蝇,也飞到我这院里来了!”

“那是你自己心里疑神疑鬼,隔得那么远,苍蝇才飞不到这里来。”时修笑着在榻上坐下,忽又神色端正地睇她,“你还没吃午饭?”

她对这关心受用得很,愈发不觉得饿了,“没胃口,又没什么好吃的。你在典当行里问到什么了?”

“一问更奇怪了。”时修吁了口气,把典当行的人说的话原样说给她听。

西屏听得皱眉,“那赶驴车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只是摇头。

“你没问问看那条子上写的什么?”

他满面没奈何地哼笑一声,“那三包头不认得字。”

西屏只得把脸支颐着,跟着叹了口气。问她这边如何,她倒有些进展呢,忙忙地和时修说了她的推测,又将自己记下的一张名单给他看,那上头几个几个的名字被朱笔圈了起来。

“这是我让裘妈妈去问的,当夜在家的人共有这些,二门里巡夜的妈妈是这几个,这些是各房当班的丫头,这两个是看守二门的妈妈。其余这些,都是二门外头当差的小厮。”

时修看着单子道:“二门天一黑便栓了起来,要开门进出,势必会惊动看门的婆子,不像是二门内的丫头婆子。何况寻常妇人,哪是姜俞生的对手?”

西屏点点头,“所以只剩外头这些小厮和巡夜的人,除巡夜的人以外,最有嫌疑的是这四个。鲁大他们翻进来的地方不远有间茅厕,那茅厕走过去一截,就是这四个人睡觉的屋子。”

“你可问过他们了?”

“没有,”西屏抿着嘴摇头,“我一点根据也没有,平白去问他们他们也不会承认,可别惊着那人叫他跑了怎么办?”

时修把舌头在口腔里打着转,思忖一会,单子折起来,翛然笑道:“不怕,这会偏要惊一惊他。”

说话起身,欲到那间茅厕和下人房去瞧瞧。行至门前,听见西屏没跟上来,便回头问她。她把额心夹得死紧,连连摇头,“让我跟你去看茅厕?休想!”

“又不进去瞧。”

她把脸向着窗户一偏,“那我也不要去!”

他只好自己去走了一趟,回来看见西屏在榻上剥石榴,剥在个玛瑙碗里,像是盛了无数细碎的红宝石,在阳光下莹莹烁烁地发着亮。她剥得认真,侧影呈一条单薄柔美的弧线,窗上的太阳压在她背上,好像要压断她的骨头。

他隐隐地有种疼惜的情绪,这情绪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你不吃饭,就吃这个?”他笑着进去。

西屏没所谓道:“吃这个也能吃饱。”

“我才刚到那——”

她忙出声打断,“不要说!你再说,我连这个也吃不下去了。”

时修只得咽下话,抿着嘴干坐了会,见她在那头用银汤匙舀着石榴吃,吃得津津有味,他忽又动了坏心眼,“那茅厕——”话音未断,额头上便挨了西屏一汤匙。

她打完便丢下汤匙,“不吃了!你专来倒人胃口!”

脸上怄出一层薄薄毛毛的细汗,蒙在白嫩的脸上,烟笼寒月一般。他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贱皮子,给她打了,不觉得痛,倒觉得通体舒畅了许多。他去把圆案上的大果碟端来,歪着脸讨好地笑着,“那我剥葡萄给你吃?”

西屏嘟囔着嘴巴乜他,“你洗手没有?”

“没有,刚在茅厕还顺便尿了一泡。”

她两眼一翻,“这还有顺便的么?”

“都走到那里了,还不顺便?你不知道,男人的尿,说来就来。”语毕没皮没脸地笑着,见她的目光很防范地从他脸上落在他手上,他便举着手在她眼前翻一翻,“洗了洗了!我敢不洗么?进你这门,我都要先沐浴焚香!你要是不放心,我挨个把手指头唆一遍给你看?”

真是恶心!西屏跳起来,到廊下叫嫣儿打水来给他洗手,非盯着他用胰子仔仔细细又搓了一遍,这才皇恩浩荡地准许,“你剥吧。”

他撕皮撕得极认真,“你推断得不错,那茅厕离那处院墙很近,那夜地上湿漉漉的,只有起夜的人才肯出来走动。如此看来,连着巡夜的人,就有七个嫌犯,要从这七个人里找出一个人来——”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是两个人或者三个呢?”

“啧!两个三个会只拿那一对石壁么?你见过如此不贪财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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