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双“父母”。(1 / 2)
姜家的香料铺子开在裕华街上, 西屏到那门前,刚好下起小雨。小厮先往铺子里要伞,掌柜的听说二奶奶来了, 忙跟着迎出门外。
自从郑晨一死,生意上的事勉强由袖蕊在盯着,不过她才干有限, 对料理生意一窍不通, 只管死死盯在账上,偏又是个多疑之人, 于是成日家来找各铺掌柜的麻烦, 弄得各掌柜郁塞烦嫌, 都只望着姜辛能早些回来。
那掌柜的将西屏迎进内堂便问:“二奶奶,不知老爷有信来没有, 几时能到家?”
看来姜辛并没在铺子里露头,想必那香也不是他来配的。自然了, 他既然把曹善朗扯进来, 这种露头露脸的事, 肯定不会亲自来办。曹善朗是权贵公子, 这种跑腿打杂的事情,想必也是打发人来做的,所以铺子里未必清楚。
西屏呷了口茶, 微笑道:“这会在路上,十月前必定是能回来的, 你们都是老掌柜了,老爷不过离家二三月, 难道你们就照管不过来了?”
掌柜两手抱在腹前,笑着点头, “不是照管不过来,只是四姑娘——”
西屏了然,袖蕊因不放心这些人,日日套上车马出门巡查,对着这些人必定没句客套话,多半是颐指气使教训人,伙计们就罢了,这些上年纪的老掌柜老管事怎会没怨言?
“四姑娘不懂生意,就是话多,若是不中听,你们左耳进右耳出,忍耐些日子,等老爷回来。”西屏笑着安慰两句,搁下茶碗,“今日四姑娘还没来?”
“才刚走一阵,这会估计是转到别处去了,怎么二奶奶不是和四姑娘一齐出门的?”
西屏笑着摇头,掌柜的两眼一转,呵呵笑着端来果碟,“那二奶奶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这两日为我那外甥蒙冤之事,我姐姐成日吃不好睡不好的,我想来给她配一副安神的香,制香的雷师傅呢?”
这事大家都有所耳闻,掌柜的一面吩咐伙计去叫雷师傅,一面宽慰,“俗话说清者自清,谁都不信小二爷会做那犯法之事,奶奶不必过分担忧。”
未几那制香的雷师傅进来,是位斯文的老相公,西屏从前就在他手上请教过两副香方,还算相熟,便打发那掌柜的自去忙碌,起身与雷师傅说了来意。
雷师傅十分在行,马上拟出单子来,叫伙计去前头取各味香料。西屏对他大为赞赏,“到底是雷师傅,我只说两句症状,您就知道该用什么料制什么香,泰兴县只有您了。”
那雷师傅坐在椅上恭恭敬敬地笑着,“都是二奶奶看得起,这点三教九流的雕虫小技,何止称赞?”
“话不是这么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呀。”正说着,见伙计取了香料进来,西屏忙吩咐,“给雷师傅也沏碗好茶来,慢慢制,不着急。”
一时间上了茶,起了小炉,各色器皿摆开,又是蒸又是洗,工序繁复。西屏在一旁假意讨教帮忙,问了许多问题,谈谈讲讲的,终于问到:“雷师傅,您说这世上真有迷香么?”
“那就要看奶奶说的迷香是哪一种迷了,若是能让人闻着闻着昏昏欲睡的倒有,若说像杂谈故事里那种一闻就使人昏厥的,那是夸大其词,香是没有这么强的效力,能吃进嘴里的药还差不多。”
西屏也围着围布,坐在小炉前给炉子扇火,火上蒸着一种干果,烟雾腾腾升起来,罩住她微笑的脸,“可见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却说得跟真的一般。”
雷师傅背身在案上研磨东西,轻声笑道:“不过香的效用也不可小觑,有些香料虽不能登时把人迷晕,却能致幻。说起来,前些日子就有个客人拿了副香方来叫我制,方子里用的一味主料是火麻,用量之大,我看可不是做什么正经用道的。”
“火麻?那是什么?”
雷师傅打发伙计去取了点干叶来给西屏看,西屏正欲凑上去猛嗅,雷师傅拿开了手,笑道:“嗳,奶奶当心点,可别这么闻,这东西可使人兴奋,急躁,发怒,还能致幻呢。”
西屏朝他扇着眼睛,“这东西有这么厉害?”
“也要看时辰看用量。”
“那这东西危及性命么?”
雷师傅暧.昧一笑,“那倒不会,常日熏着,能见神佛,仿若升仙,我听说京城里有的达官显贵玩乐起来,就喜欢用这东西制香。不过这也说不准,幻象这东西,有好有坏,有的人兴许能见着鬼呢,我还听说也有人因为吸食这东西自伤自残的。”
西屏心中登如金钟敲响,曹善朗可不就是京城来的,也恰好是个达官显贵,他有这种香方不足为怪。何况南台曾说汪鸣身上有好些淤青,像是在不同时日内自己磕碰形成的。哪有人如此不小心,磕个一回两回还说得过去,成日磕磕碰碰,要不是个瞎子,要不就是嗅了这香,脑子糊涂了。
她笑了笑,“那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来找您制香的是什么人,他拿去又做什么用?”
雷师傅摇头,“我也不好问人家,是个生客,四十来岁的年纪,听口音像是常州人。”
夏掌柜!夏掌柜就是常州人,和先前锦玉关的东家娄城正是同乡。她立刻站起身与雷师傅告辞,欲回衙门告诉时修。
不想马车行到半路,听见外头有个耳熟的声音在说话,掀开帘来,正看见顾儿从一顶软轿上下来,红药倾身替她打扇,朝身后那巷子瞥道:“我昨日来打听过,他二人就租住在这里。”